第 81 章 薩仁、蘭烈(1 / 2)

瓊枝碎玉,數九寒天,冬日寒氣肆虐,萬物凋零。

大漠深處的冬更是一派荒蕪寂寥,銀灰色的雲壓得滿天皆是,紛紛揚揚的雪讓世界都變得模糊起來。

一男子孤身而立於宮殿最高處,他身著厚實綿軟的灰白貂毛大氅,玄色衣襟露出幾寸,泛著銀色光芒的針線繡成雲紋攀附在領口。

威嚴深重,貴不可言。

“王上,請您注意身體,不可在外久留。”一旁伺候的青年則是穿著深藍色與豔紅相搭的冬裝外袍,從領口還蔓延出一條灰棕色的狼毛,見男子停留時日過長,便恭敬地出聲提醒。

男子輕輕咳了兩下,收回了遙望東方的目光。

他的視線轉而停在了青年身上,被那雙湛藍卻幽深的眸子盯著,壓迫感強烈得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青年還記得自己年少時見到王上的模樣,那時對方還不似現在這般不苟言笑,嘴角常常掛著梨渦,不怎麼平易近人,卻也不像現在這樣深不可測。

“回去吧。”男子淡聲說,喉嚨又有些發癢。

他早年征戰四方,在馬背上同人搶奪天下,就算有親衛相助,卻也敗了身子,哪怕這些年養尊處優,到底是不及從前了。

“是。”青年應諾。

宮人們立時魚貫而入,為王上擦拭身上的雪花,濕潤的水漬,奉上纏枝喜鵲暖爐,又將軟榻轎輦給放下,動作輕盈無聲,又無比迅速。

這般森嚴和利落的言行舉止,想來也就隻有當今一統西域的王上才能有如此強的威嚴令他們如此。

一回到寢宮,就有折子奉上,薩仁瞥了一眼,幾乎都是說他正值壯年,催他娶妻生子的。要不就是吹捧他乃天降神明,為西域帶來了幸福和康樂,整個冬天居然都沒有因為嚴寒而死去的平民百姓。

他心生厭煩,隨意將折子給扔至一旁,轉而去問向一直在身邊伺候自己的青年,聲音好似夾雜著霜雪:“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青年神色一凜,方知最關鍵的事到了,他們王上對這個自己一手打下來的國度實際上沒有多在意關心,要不是權勢和軍隊帶來的好處,他也不會那樣照顧平民百姓,一切都是因為覬覦和謀奪東方的某個人罷了。

“一切如常。”青年猶豫了一刻,不知道該不該補充,然而他不過停頓了一息,就讓麵前的王上給發現了端倪。

對方好似一碰上那位的事,就變得不似他們那運籌帷幄,深不可測的王上了。

情之一字啊,真真叫人頭皮發麻。

青年莫敢有所隱瞞,一字一句都將其報上:“回王上的話,那位貴人前段時日不甚感染了風寒。”

薩仁眼中一寒,湛藍色的眸子宛如淬了冰:“廢物。”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罵誰。

青年不敢有任何評價,隻能加快自己說話的語速:“大夏王為貴人放下一身事務,衣不解帶地照顧,大夏王子又為母後祈福,一人齊力之下,貴人的病在不久之後就痊

愈了。”

薩仁聽著解釋入了神,他有些心不在焉,雙眼虛虛凝著空中一點,手指點著懷中抱著的暖爐,忽然道:“倘若我現在去攻打大夏,勝率幾何?⑥_[]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青年被他這話嚇得心顫魂飛,驚恐萬狀,竟不顧尊卑,大聲道:“王上,不可!”

他迎著對方那冷漠的目光,心中就是一慌,立馬跪下來,頭磕在地上。分明外頭白雪皚皚,屋內氣溫也是低到呼氣成霧,可他卻被嚇得冷汗一滴接一滴,滴滴彙聚至地毯上,洇濕了一團。

青年完全不敢挑戰他們這位王的耐性和威嚴,他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地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就是上一位他這個位置的人仗著自己同王上有追隨多年的恩情,便和一些貴族有所勾結,將他們的女兒送到王上的床榻之上。

之後那段時日,宮中就開始戒嚴,且開始了接一連三地搜查,鮮血浸染在泥土和石板上,衝洗好幾遍都殘留著血痕,現在這宮中好似都縈繞著一股血腥氣。

那人也被一根繩子勒死,原本還想吊在城牆上風乾示眾三日,最後好歹王上是讓人勸住了。

也因此,無人再敢挑釁他們王上的任何威嚴。

正待他兩股戰戰的時候,就聽見他們王上大發慈悲地說:“說說你勸阻本王的原因。”

青年如蒙大赦,開始為薩仁陳述其中針砭時弊:“王上,我國才剛結束戰亂殺伐不久,百姓亟需修生養息,不可再大動乾戈啊。加之如今又正值冬日,天氣嚴寒,士兵們凍得武器都拿不穩,更莫說上陣殺敵了。”

說來說去都是金錢不夠,沒法讓百姓安心地跟著他們拚命,現在若是做出打仗征戰一事,就是在窮兵黷武,無異於自尋滅亡。

薩仁默然片刻,倒也不是真的就要在此時做出那等不理智之事了,他隻是見不慣他們如此甜蜜幸福,一家和樂的樣子。

他這邊孤家寡人,冬日痛苦地站在雪中凝望他們,而他們卻還能組成一家三口,每年都過得如此快樂自在,闔家團圓。

“憑什麼呢?”薩仁喃喃自語。

初聽他一人舉行大婚儀式之時,他摔爛了彆人進貢的珍奇異寶,後再聽他一人領養了一個孩子,有了小王子,一家三口歡歡喜喜後,他這一回不再摔東西,而是自己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在宮殿中枯坐一夜至天亮。

現在聽著他們的消息,好像已經是麻木了。

可他心知自己是不甘心的,絕無可能放過他們。

“我那好表兄混進他們王庭了嗎?”薩仁冷淡著嗓子問,聲音中沒有絲毫起伏,仿佛問的不是他的表兄,而是仇人一般。

也是,當初若不是蘭烈那人,恐怕他們王上早就抱得美人歸了,怎會像是現在這般孤苦無依呢。

這件事並非秘密,他們分家時鬨得也很慘烈,亂七八糟的,叫人不忍直視,青年也知道不少隱晦事。

他點點頭,回薩仁的話:“戲班子組建好了,也已經通過了大夏王庭的考驗,想來在貴人誕辰那日就會獻上去,大夏王定然會同意

的。”

即便他不說這是因著大夏王對那人過分寵愛,當然會想方設法滿足對方,讓那位貴人高興,他們王上也會對此一清一楚。

⑩想看妙機的《主角攻受又愛上了我[快穿]》嗎?請記住[]的域名[]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薩仁從王座上站起身來,身長如玉,麵上帶著森然的笑:“既然你阻攔我不要動兵戈,想來用其他手段去動手,你應當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吧?”

青年心中一顫,驚慌失措地低下頭:“是,臣不敢置喙王上的決定。”

薩仁冷哼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你這會兒子倒是討巧,倒也該為我去做些事了,兵不厭詐嘛。”

青年心底先是一慌,後麵思索起薩仁的話,腦子裡湧上了些許猜測,王上是要他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嗎?

沒等他小心翼翼地問出口,薩仁就道:“我那好兄長也活得夠久了,我要你們用下毒、刺殺……不管什麼方法,隻要能讓他死就行了。”

“他心中必然對我和他之間還有一場爭鬥有所預料,我不是動兵戈就是使些陰謀詭計,就看他甘不甘願赴死了。”

薩仁隨口說著,口吻有些許淩亂,青年卻默默拚湊了大概的事實真相,想來也不過是他們這王上過分偏執極端的性子,不像大夏王薩敖那樣,會投鼠忌器。

對方顧慮得多了,就更容易給他可乘之機。

他在心裡深深地歎了口氣,青年其實根本不曾見過那位大夏王後是何模樣,又是怎的引起他們父子相殘,兄弟爭戈的,他隻是想,情這一字實在叫人害怕。

“大夏向來奉承兄終弟及那一套,倘若我那皇兄死了,他的一切,國度妻子包括孩子都是由我繼承,屆時西域與大夏融合,我也是名留青史當仁不讓的聖王。”薩仁說這話時,目光是放在青年身上的,“而聖王身邊的人,也定然會叫人矚目。”

他果真聽見了這人呼吸驟然加重的聲音。

清酒醉人麵,財帛動人心。若非聖人,這人活一世要麼為財為利,要麼就是為了名譽讚賞。

薩仁篤定會有人為他所出的籌碼而心動。

所以不管是不是心生貪念,對名利還是財富有強烈欲望,都給他去殺人,去衝鋒,去想方設法把薩敖拉下馬來。

若是他繼承了長兄的一切,他會好好待他的妻子,孩子。

若是那孩子還有血性,大可找他複仇,他都受著。

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最愛的人。

……

富可敵國且身居王侯之位的蘭烈居然組建了一個類似於表演雜技的戲班子,烽火戲諸侯似的混進王庭,就是為了去見王後一麵。

通常戲本子裡都寫不出這般離譜爛俗的情節來。

可它就是發生在現實當中了。

若是旁人可能還不知情,可明若偏偏自小就跟在蘭烈身邊伺候,自然是比一般人知曉更多內情的。

他清楚地曉得蘭烈為了宿時漾做的一切折騰,他也總是會想著,主子現在富有四方,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為何會執著於大夏王後。

他這樣想著,便也這樣問了。

“你可聽過一句話,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蘭烈湛藍的眸子半闔,淡淡地看向麵前堆滿雪層的枯草。

“初讀到這首詞時,我笑中原人小兒女之私情,區區凡人的小小情愛,也敢同山河相比,究竟是為何。”

“直到現在,我方知這種情感非我能掌控,我也隻能非他莫屬。”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