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等著對麵回答完什麼,他又說:“我有錯。但是牧長覺,我回不到過去我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他又忍不住皺著眉低頭,聽見身邊很溫柔的聲音,“你覺得我剛剛應該送你對嗎?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出門,你彆難過。”
燕知用手搭著身邊不應該有人的座位,對著手機說:“我現在大部分情況都可以控製得很好了。”
他停了停,“我隻是想讓你多陪我一會兒。”
眼眶太燙了,壓得他抬不起目光。
燕知掏出畫著薄荷糖包裝的盒子搖了搖,還有小半盒。
他從裡麵倒了一粒淺粉色的圓片出來,含進嘴裡。
很苦。
等他抬起頭,眼睛已經完全恢複了清澈平靜。
學校到了,燕知下車。
一輛深灰卡宴在他身後遠遠跟著,等他進了校門才停到了馬路一側。
牧長覺把車位調直,正好陳傑的語音打進來,“牧哥。”
“說。”
牧長覺前幾天看見燕知用皮筋彈手腕的時候就感覺不太對。
那個動作並不像是完全無意的。
當年出了那麼大的一件事,燕知一夜之間就不見了。
如今他完好無損地回來,卻好像總有什麼地方讓牧長覺不心安。
隻是燕知現在不要他。
他不冒進。
“我查了所有公立醫院,燕老師的治療記錄很有限,好像隻做了雙眼驗光,在校醫院配了一副眼鏡。再就是一些常規體檢疫苗和上次做肺結核相關檢測的記錄。”陳傑把各項檢測結果一條一條地給牧長覺念了一遍。
牧長覺查到過一些關於用橡皮筋彈手腕的用處。
但是現在聽起來,應該是他太多心了。
“另兩個名字呢?”牧長覺問。
“‘燕征天’這個名字隻有九年前的治療記錄,最後一次是因為貧血和低血糖。‘支璐’……好像沒查到年齡符合的記錄。”
牧長覺還記得燕知那次不舒服。
每一次燕知生病,他都在場。
燕知一直有貧血和消化的問題,哪怕被照顧得很好,也會出現一些狀況。
過去哪怕打斷整個劇組的進度,要坐四個小時的飛機,牧長覺也會專程到醫院陪床。
他因此曾被一些同行評論為“不夠專業”。
隻是他不在意。
牧長覺無所謂彆人覺得他專不專業。
他不用犧牲燕知來專業。
包括那天劇組一起吃飯和開拍第一天,燕知的狀態其實他都不陌生。
過去燕知吃得不舒服或者體力不支就會頭暈。
但牧長覺沒想到燕知的身體好像沒比小時候好多少。
醫生過去告訴他,燕知的很多問題都是小孩子特有的,長大了免疫力提高了,就會有改善。
燕知確實長大了,人間蒸發九年後衣錦還鄉,成了國內首屈一指的青年教授。
張口可以叫他“牧老師”“牧先生”,閉口能彬彬有禮地對他說“謝謝”“不用了”。
牧長覺認識他的時間恐怕已經快趕上燕知一輩子那麼長,卻是這幾天才有這個榮幸第一次聽他道謝。
他承認剛剛討論劇本的時候最後那個問題問得多餘,是自己不豁達。
怪他沒忍住。
“他在國外的學習經曆……又正常又不正常。”陳傑語氣裡有著克製不住的讚歎。
“怎麼不正常?⑿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牧長覺隻關心重點。
“他一年讀完彆人三年的課,履曆也非常豐富,是他們學校的年度優秀學士並且在諾獎實驗室用最短的時間拿到了博士學位,”陳傑喘了口氣,“至今保持著斯大生物係博士階段的個人最高學術成就。”
“這些怎麼不正常了?”牧長覺的嘴角彎了一下又很快壓平,“他從小就是這樣優秀。”
陳傑在心裡嚎叫:大哥,這哪兒是優秀啊,這都反人類了好嗎……
“什麼異常都沒有嗎?”牧長覺的眉心又皺起來。
一切都過於正常了。
就好像燕知已經完全過上了一種全新的、不需要他的生活。
他握著副駕駛上小毯子的一角,輕輕地揉。
那是下雨那天晚上,燕知用過的。
陳傑在電話那邊支支吾吾的,“也不是……”
給牧長覺當助理有六七年了,除了知道他心裡有個曾讓他息影兩年的“燕”字,還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習慣,陳傑仍然不能說自己了解牧長覺。
他幾乎沒見過牧長覺情緒失控,甚至很少見他在戲外有明顯的情緒。
就好像牧長覺的所有喜怒哀樂都貢獻給了角色創作,在生活中永遠情緒穩定風輕雲淡,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風度。
卻令人生畏。
“嗯?”
“您發給我的照片,我已經找到人問了。”陳傑咽了咽口水,攥緊汗濕的手心。
今天早上牧長覺發給陳傑一張純黑色背景的照片,上麵隻有兩三根自然脫落的白色卷發。
那是牧長覺在燕知衣服上拿到的。
從重逢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燕知的白頭發了。
好看是好看的,燕知怎樣都是最好的。
但是牧長覺擔心總是燙染頭發對身體有影響,就讓陳傑提前去檢測機構問問情況。
“燕老師的頭發……”陳傑囁嚅著,聲音慢慢低下去,幾乎要消失了。
“說。”牧長覺的聲音變得很輕,比之剛剛,更不摻雜情緒。
仿佛不管陳傑說出什麼,他都沒關係。
“……不是染的。”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入v,明晚更新推遲到周三淩晨0點(希望各位賞光(叼玫瑰-‘-@<hrsiz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