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三合一)(1 / 2)

古典製約 蒸汽桃 19261 字 6個月前

牧長覺真就在燕知沙發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燕知極為罕見地睡過頭了。

一睜眼手機顯示六點半,而他都不記得鬨鐘響過。

他這一覺睡得很舒服,甚至在被子裡又磨蹭了兩分鐘,不想起來。

但是他上午約了跟薛鏡安的見麵,總還是要去實驗室。

燕知穿衣服的時候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動作不由微微一頓。

“醒了?”牧長覺的聲音在問他。

燕知快速地反應了一下,想起來昨天晚上牧長覺確實是在他家留宿了。

而且就算牧長覺已經走了,燕知現在也不擔心彆人看見自己。

“嗯。”燕知沒回頭,繼續給襯衫係扣子。

“這兩個坎肩兒L,你挑一個喜歡的。”牧長覺兩托各著一條羊絨背心,“彆的我先給你收一邊了,有點擋事兒L。”

燕知沒好意思仔細打量,隨手拿了其中一件千鳥格的,“這個就好。”

“我也喜歡那一個。”牧長覺把另一條收起來,“燕老師,今天上午忙什麼?”

“我上午約了個新的學生,”燕知把背心從頭上套下來,低著頭拽平衣擺,“這次我會把時間控製好,下午不會像上次那樣耽誤去劇組了。”

“正好我上午沒安排,我跟著你去辦公室可以嗎?”牧長覺靠在臥室光禿禿的門框上,征求他的意見。

燕知感覺這種場麵在他拍戲上不一定用得著。

但是牧長覺對背景調研的執拗程度他也了解,所以沒像上次那樣回絕,“我沒問題,但是我要征求一下學生的意見。”

“那當然,非常合理。”牧長覺欣然同意。

燕知從他身邊過去的時候看見他眼睛有些浮腫,眼白也泛紅了。

他克製著關心,“沒休息好?”

“沙發有點軟,但還好。”牧長覺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我也不像小朋友,覺少。起來把衣服收拾了收拾。”

燕知昨天八點多就睡了,早上六點半才起。

他臉有點熱,“那沙發是學校配的,可能年頭也早了。”

“這沒什麼,正好今天下午有熬夜戲碼,”牧長覺衝他笑笑,“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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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知詢問可不可以帶著牧長覺一起談話的郵件裡,薛鏡安簡單秒回了一個“那太好了”。

在她進來的時候,燕知又跟她說明了一下,“這是我同事牧長覺,因為有一些角色塑造的需要,他想要旁聽我們的對話,但對於內容他是絕對保密的。”

“完全沒問題,”薛鏡安大大方方地回答:“我磕你們的cp很久了。”

一句話裡有倆生詞。

燕知不知道“磕”和“cp”是什麼意思。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牧長覺。

牧長覺一直保持著傾聽的姿態,在女孩說了那句話之後也沒有任何神態的變化。

燕知估計那句話沒什麼特彆的意思,隻是稍微清了清嗓子,“好,那我們就說正事兒L。”

哪怕放在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孩當中,薛鏡安也是出類拔萃的漂亮,尤其是目光中有種頭腦清晰的敏銳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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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一開口,她立刻就撿出來她覺得最重要的事,“如果您對我父親有任何成見,或者擔心受到我父親的任何影響,都不用勉強收留我。我退學也沒關係。不搞科研,我也有的是路走。”

她語氣挺強硬的,眼睛卻沒看著燕知。

“那些事對我不重要。”燕知似乎完全沒介意她的態度,“你父親怎麼樣,你退不退學,都跟我沒關係,不屬於正事兒L。”

房間裡的另外兩雙眼睛一起望著他。

燕知在工作的時候習慣了完全屏蔽情感,對於他們的注視非常坦然,“我想聊的正事兒L,指的是你對從免疫跨到神經的困難接受程度,以及對可能後果的容錯率。”

他想了想又糾正,“你接受退學說明你有能力承受消極後果,這很好。”

他幾句話把薛鏡安的認知刷新了,“燕老師,你知道我爸的情況和我的處境嗎?如果我來你實驗室,基金委那幫孫子很難說不針對你。”

“這是我要處理的問題,不需要和你溝通。”燕知在這種事上不拐彎抹角,“你看過我發表的文章嗎?”

“看過。”薛鏡安答得乾脆,“從您博士期間發表的七篇一作文章到博士後期間的全部文章,我都通讀過了。”

“好。”燕知覺得這樣聊天就輕鬆多了,“那你對哪一部分最感興趣?”

他現在的工作主體是博士後時期的延續。

薛鏡安的興趣是他對接下來工作安排的重要參考項。

“成癮。”薛鏡安早就準備好了答案,“您在博士期間發表的第一篇文章就是關於解除古典製約的。後續的係列文章,包括非藥物性物質的渴求抑製和對精神渴望的主觀抑製,都很有意思。”

聽到這,燕知就覺得這姑娘做學問確實已經上道了,但還是進一步詢問:“你覺得你可以消化百分之多少?”

這次薛鏡安思考了一會兒L,“神經方向的實驗隻看文字方法還是有點抽象,這一部分我大概可以看懂百分之七十。但是文章的立意故事性很強,我基本是可以完全看懂的。”

“請說說看,”燕知稍微放鬆靠在椅子上,“你對立意部分的想法。”

“現在做藥物成癮的人很多了,對我來說有點無聊。您那部分工作最吸引我主要因為它是關於非藥物成癮的。”薛鏡安凝聚了一下語言,“就好比愛上一個忘不掉又得不到的人,在我看來比藥物戒斷疼一百倍。”

“如果能戒掉不應該存在的感情,某種程度上不是be美學嗎?”

燕知不太確定什麼是“be”,但“美學”應該是好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L,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另一個問題,關於你接下來的規劃。你選的這個方向我還有一些前

期未發表的數據。你還有大概兩年的時間,我預測實驗部分是可以完成的。但是我們這個方向文章的投稿周期大概要將近一年,所以我還需要知道你對延畢的接受度。”

薛鏡安笑了笑,“我原來的老板想讓我拿著本科畢業證走人呢,我對延畢還有什麼接不接受?我現在能拿個博士的證兒L都該叩謝學校不殺之恩吧。”

“最後就是關於你畢業後的規劃,現在你不用給我答案,”燕知稍微按下她的話,“隻是需要你思考這件事,有穩定答案的時候請告知我。”

薛鏡安“嗯”了一聲,忍不住地打量了一下桌子後麵的燕知。

燕知白卷發,透明框眼鏡,皮膚薄而蒼白。

整個人像是一張安靜冷漠的畫兒L。

但是他今天穿著一件一看就很柔軟的千鳥格毛絨背心,讓他整個人的氣質柔和溫暖了不少。

他身上沒什麼煙火氣,卻被包裹著一層溫柔。

他談論工作的時候幾乎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態度也不算親切,卻能讓人有種安全感。

仿佛無論遇上什麼狂風巨浪,他也知道怎麼把船開出這片海。

很矛盾,他一麵很強大,一麵又讓人想保護。

她猶豫了一會兒L,還是沒忍住再三提醒他:“燕老師,我跟之前的導師鬨得挺僵的,他跟院長關係很好。”

燕知正把整理出來的數據壓縮,抬頭看她,“你害怕他們找你麻煩?”

“我害怕他們找你麻煩。”薛鏡安臉上第一次露出一點猶疑,“這個姓鄒的院長上傑青的時候就想找我爸托關係,結果那一年他成果不夠被刷下去了。等我爸退休之後,他今年才評上的。”

“我知道了。”燕知開了一個新硬盤拷數據,“但如果你不擔心你自己,就不必擔心我。”

等了一會兒L,他把拷好的數據遞給薛鏡安,“轉過來的第一個月不用做實驗,先做背景調研。相關的文獻按年份回溯,重點看我的引用。每周來我辦公室聊一下。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薛鏡安把硬盤雙手接過來,比剛來的時候顯露出更多的信任和依賴,“如果我每周中遇到額外的問題,可以來找您討論嗎?”

“當然,隨時。”說完最重要的,燕知的態度溫和了一些。

他甚至有些羞澀,“實驗室相關的問題可以直接問曉生,我跟他打過招呼了。實驗室的學生人都很好,他們也會非常樂意幫助你適應。”

燕知給實驗室打了個電話,把楊曉生喊過來,讓他帶著薛鏡安去安置座位。

辦公室的門被帶上,房間裡隻剩下燕知和牧長覺。

剛剛在燕知跟薛鏡安談話的過程中,牧長覺一直安靜地看著他,存在感極低。

但是現在事情辦完了,燕知莫名覺得房間裡有些低氣壓。

他給自己接了一杯熱水,也遞給牧長覺一杯,“我的工作,是不是比牧先生想象中要無趣?”

“不會,”牧長覺搖搖頭,“非常有趣。燕

老師如此舍己為人,三言兩語就能施展的人格魅力遠遠超乎我有限的想象力。”

燕知沒能一下子理解他的意思,隻是端著熱水靜聽。

“我一直以為燕老師隻是意氣風發年少有為,”牧長覺依舊保持著溫和的微笑,“沒想到每一次都能刷新我的認知。”

“你到底想說什麼?”燕知的背慢慢繃直了。

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但他很清楚牧長覺在不高興。

“剛才你們聊的內容,我也非常感興趣,想向燕老師討教。”牧長覺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燕老師”。

“哪一部分?”如果是討論工作,燕知就沒那麼緊張。

他端著水坐下,剛好和牧長覺形成一個對角。

“燕老師總說科研始於興趣,那我想問關於燕老師做得最成功的課題……”牧長覺也向後靠在了沙發上,用一種無比輕鬆地語氣詢問燕知:“燕老師當年,是要戒掉什麼不存在的感情?”

安靜。

“那個課題,是我導師交給我的。”燕知手裡的紙杯被捏得微微變形,“我當時手上隻有一個項目,而且做得很集中,所以出成果更快一些。”

牧長覺若有所思地點頭,“我不太懂科研領域的事,但是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康大這兩年的畢業形勢,神經方向隻要發一篇一區文章就可以保證博士學位。燕老師提前畢業一年,能發七篇代表作,難道隻是因為集中?”

燕知回避了他的視線,“我當時也沒有彆的事情乾,總不能一件事也辦不好。”

牧長覺臉上的笑容稍微僵了半秒,聲音輕而溫和,“你怎麼會一件事也辦不好?你事業和人際都很會處理。除了你自己的身體,你還有哪件事沒辦好?”

燕知的目光有點茫然。

他感覺牧長覺從今天早上起來就有點說不上來的情緒。

現在他更確定了,牧長覺就是在跟他生氣。

“牧先生還有彆的事兒L嗎?”燕知滑動了一下鼠標,盯著空白的桌麵,“我要工作了。”

他不想爭吵。

因為他沒立場跟牧長覺吵。

如果牧長覺覺得自己惹他生氣,就不應該留在這裡。

他剛剛被牧長覺的話一激,感覺肚子隱隱的有點疼。

燕知又喝了幾口溫水想壓一壓,卻於事無補。

他想讓牧長覺走,然後自己去弄點藥吃。

幻象就不會這樣。

幻象從來不跟他吵架。

“我等會兒L要見彆人,牧先生可以先去忙。”他看牧長覺不動,又委婉地提醒。

燕知不知道自己嘴唇已經白了,隻覺得後背上慢慢在滲冷汗。

牧長覺看了他一會兒L,從沙發上走過來,“怎麼了?”

“沒事兒L,沒怎麼,”燕知坐在椅子裡有點動不了,“就是有工作要做。”

牧長覺在他身前蹲下了,摸了一下他的手,“不著急了,跟我好好說,是怎麼不舒

服?”

“我沒不舒服。我隻是想工作。”燕知把手抽出來,“你不是問我怎麼能四年發彆人七倍的工作嗎?這就是我的工作節奏。”

“我問錯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牧長覺輕輕捋他的小臂,“不動氣,我問錯了。我剛才聽你們說的那些,有點心急。”

“你急什麼?”燕知用一種近乎冷漠的語氣問他:“關你什麼事,牧先生?”

他多希望牧長覺無法察覺他聲音裡的顫抖。

“好,不關我的事。”牧長覺頓了一會兒L才開口,“那我現在就是個普通同事,你不舒服,我也不能乾看著,對嗎?”

燕知沒吭聲。

他也實在是疼得有點說不了話。

牧長覺揉揉他的手指,“你告訴同事,同事把你氣得怎麼不舒服了?”

燕知終於忍不住捂肚子了,“疼。”

他疼得有點迷迷糊糊的,感覺身前的人又溫柔起來,符合他的設定了。

牧長覺試探地把他往懷裡護,“放鬆點兒L,不動氣了,怪我。”

一句多的他也不敢問。

昨晚看的體檢報告一字一句地紮在他心上。

燕知的循環消化呼吸,就沒有一樣是完全沒問題的。

牧長覺小心護著燕知死壓著的小腹,“中午我讓小陳把飯送過來,我們在這兒L吃行嗎?”

燕知出了一額頭汗,全貼在牧長覺側頸上,“牧長覺,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牧長覺深吸了一口氣,極輕極慢地呼出來,“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燕知眨了一下眼,把牧長覺的襯衫領子弄濕了,“你什麼都不知道。”

牧長覺替他壓著點肚子,把他沒輕重的手挪開,“怪我,我的問題。”

燕知小時候就有過腸道應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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