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病房裡說話的聲音很輕,但
燕知還是有點被擾動了。
他能聽出來應該是望鬆濤在給林醫生小聲打電話。
他剛一動就停住了動作。
明明都應該過了一晚上了,他的上腹依然被人護著,就好像身後的人一晚上沒動過地方一樣。
他抓了一下肚子上的手,立刻有聲音貼著他耳邊說:“我在,寶貝沒事兒。”
燕知的麵罩已經被換成了更舒服的軟管。
他放鬆下來,像小貓一樣,繞著那隻手蜷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朝著望鬆濤聲音的方向抬頭:“鬆濤你來了?”
“燕子醒了?”望鬆濤謹記林醫生的囑托,“沒事兒你彆說話,林醫生都跟我說了。我帶著早點過來了,能吃的話咱們吃點兒行嗎?”
“沒事兒,你彆這麼緊張。”燕知撐著床慢慢坐起來,“我也不能老躺著,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望鬆濤使勁忍著,聲音還是有哭腔,“嚇死我了,燕子你嚇死我了……在飛機上做除顫還沒事兒,你可真有大本事……”
“也不是第一回做除顫,沒你想的那麼誇張。”燕知想緩和氣氛,結果發現就他一個人笑。
“你帶什麼給我了?彆哭了,真沒事兒。你也一米八好幾呢。”燕知感覺到身後被墊了靠枕,恰到好處地托住他的腰。
“一米八四點五怎麼就不能哭了?那我感冒還不行嗎?”望鬆濤嘟囔,把帶的早餐打開,“都是你愛吃的,但你彆勉強,不能吃就不吃了。”
“你都說我愛吃了。”燕知靠著床頭,笑著寬慰望鬆濤。
他其實沒什麼食欲,但他不想讓望鬆濤擔心。
“要我喂你嗎?”望鬆濤有點扭捏又有點躍躍欲試,“我知道你眼睛不方便。你彆不好意思,我姑娘學會用勺之前都是我喂飯,我喂得可好了呢。”
“不用。”燕知果斷拒絕了,“我自己就行。”
望鬆濤把雞蛋餅卷好了用袋子包著放他手裡,“我親自烙的,這我絕活兒,我姐我媳婦都沒我做得好。”
燕知嘗了嘗,味道確實挺好的。
但他胃口實在差,吃了小半個就有點吃不下了。
望鬆濤盯著他吃的,看他吃不動就把餅接了,“不吃了不吃了,人醫生讓少食多餐,咱們得謹遵。”
燕知接了濕巾擦手,等了一會兒,用一種接近若無其事的語氣問:“你能幫我去趟康大嗎?”
“那有什麼不行啊,什麼事兒啊?”望鬆濤很爽快地答應了,“我聽林醫生說你導師馬上過來親自幫你盯實驗室了,這諾獎大佬可真局氣!”
“也沒什麼,”燕知拉上來一截被子,像是掩飾什麼,“牧長覺的戲應該還沒拍完,他們每周一到周四下午都在校園,我想讓你幫我去看看他。”
望鬆濤半天沒吭聲。
燕知以為他為難,“沒事兒,你不方便就不用去,也不是很必要。”
望鬆濤再開口的時候又有點鼻音,“那你要我給他帶什麼話嗎?”
“不用,”燕知倒是挺平靜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就幫我看看他好不好,拍戲是不是還順利就行了。”
他想了想又加上,“看一眼就行了,彆讓他多想。”
“行,”望鬆濤這感冒好像挺嚴重的,“我儘快就去給你看一眼,彆擔心,我不讓他發現我。”
“太麻煩你了,”燕知想怎麼回報一下人家,“要不……”
“你給我打住啊燕子!”望鬆濤立刻把他打斷了,“你敢給我提一些有的沒的,我把我姐喊來你信不信?她能把醫院給哭塌了。”
“你彆讓竹姐擔心,你跟她提乾什麼?”燕知有點皺眉。
“我不說我不說,她什麼都不知道。彆著急,你千萬彆動氣。”望鬆濤大氣兒都不敢喘,“我意思隻是你彆跟我客氣,我聽著心裡頭發酸。”
“我知道了,我不跟你客氣。”燕知低低歎了口氣,“你也不用太給我費心,我一個人在這兒挺好的。你該忙什麼忙什麼,有事兒我可以給你打電話。”
望鬆濤又安靜了一會兒,恍然著答應:“啊……我走,沒事兒我知道你想一個人清淨。我現在就走,我店裡好多事兒。嗐,瞎忙。”
“你怎麼突然戲這麼多呢?”燕知笑了笑,“快走吧,有事兒我肯定第一個就叫你。”
“進門就這句話我最愛聽。”望鬆濤把他的被子掖了掖,聲音放低了,“真彆外道,有事兒千萬說話。吃的我給你放桌子上,餓了讓醫生護士給熱熱,聽著了嗎?”
燕知點頭,“嗯,好。”
聽見望鬆濤出去,燕知稍微鬆了口氣,用手壓了壓胸口。
身邊立刻有人問:“怎麼了?不舒服?”
“我有點兒反胃……”燕知剛說完就捂住了嘴。
他胃口太差了,剛才那兩口完全是硬吃的。
但他肚子裡實際上也隻有那兩口餅,吐出來就隻是乾嘔,憋得滿眼都是淚水。
一直在有人給他拍背。
燕知全吐在手裡了,用紙擦了又擦,低聲說:“我想洗手。”
洗手回來的路上他摟著抱他的人,“我不想浪費彆人的心意,但是我吃不下。”
“我們孩子不舒服,不是浪費彆人的心意,天天最好了。”那人抱著他,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臉蛋,“天天讓我試試嗎?”
燕知萎靡地靠著他最喜歡的肩窩,“試試什麼?”
他聽見了翻找的聲音,“我們看看望先生給帶了什麼?”
本來很不舒服,燕知還是被逗笑了,“‘望先生’又是什麼……”
“我們看看啊,”對方很快精準地找到了小豆沙包,“豆沙門釘兒吃不吃?”
燕知記得自己小時候非要管小豆沙包叫“門釘兒”。
大人總糾正他門釘隻有肉餡的。
隻有牧長覺,在他每次說想吃門釘的時候給他買小豆沙包。
燕知又猶豫,“怕肚子疼。”
“肚子不疼,”牧長覺的聲音很溫柔地哄,“我不讓疼。”
一個很小的豆沙包,燕知吃了一身汗,快半個多小時才吃完。
他蜷著腿靠著人,很安靜。
“沒事兒吧?”對方沒有一點大意,護著他的臍周感受。
燕知搖頭,“沒事兒。”
他又抬頭“看”:“那我以後吃飯都這樣?”
“怎麼會都這樣?”安撫的擁抱把他罩住,“我們現在隻是在慢慢養,以後好了就看你。你要想這麼吃,我就這麼陪著,好不好?”
燕知鼻子有點酸,扭身往後抱住,“你彆離開我。”
那個聲音不厭其煩地反複告訴他:“我一直在。”
燕知這次沒有立刻接受。
他有點低落,“之前牧長覺就是這麼說的,最後也隻給我留下一個你。”
“那你要不要再給牧長覺一個機會?”那個聲音又輕又耐心,像是隨口一提似地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