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前討論過了,”燕知搖頭,“我不需要牧長覺,我隻要你。”
“好,那還是不要他,但是我能不能問天天一個問題?”溫暖的掌心握著燕知的手。
他點頭,“問什麼?”
“天天要我,是不是總發生在想要牧長覺的時候?”對方輕輕揉著他的手指,暖著他發涼的指尖,“是不是因為牧長覺有些地方沒能做好,沒能照顧到,讓天天難受了?”
燕知的第一反應是要否認。
但他隻是舔了舔嘴唇,低著頭回避,“我渴了。”
“那我們先喝水。”對方說到做到,托著燕知的後頸,很耐心地喂了幾口溫糖水。
燕知喝了水,又往對方懷裡躲,“我要睡覺。”
“寶貝。”牧長覺的聲音極溫柔,罕見地帶著一點堅持,“你想想牧長覺,你稍微想想我。”
對方的呼吸又停了一會兒,莫名地讓燕知心軟了。
“我總是在需要牧長覺的時候會見到你。”燕知垂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我第一次看見你,其實那個時候我是……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的。”
牧長覺的聲音輕輕重複,“不知道怎麼繼續?”
反正現在房間裡也隻有燕知自己。
他說出來好過些,幻象也不會泄露他的秘密。
“我當時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著。隻是在住院的很短一段時間,我的頭發就全白了。”燕知低聲笑了笑,“因為太快了,我回學校的時候同學都以為我是新染的頭發。我白天還能騙他們說我是在哪家理發店漂的顏色,到了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圖書館裡,就一直羅列我應該活著的理由。”
“然後我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燕知低著頭,“我說服我自己應該,或者說是因為,終於有一天,我可能總有機會見到你,真的‘你’。但是……”
他聲音更低了,“但是,我從裡到外地嘗試修補。卻總是捂住這裡就散開那裡,我總是聚不起來。”
“我特彆努力了。我去研究怎麼控製想你這件事,我試圖在見到‘你’和不見到‘你’之間找到平衡。我每天都在下一個關於‘行’和‘不行’的決心。除了見‘你’,我練習每一件讓我看起來正常的事。”燕知抬起茫然的眼睛,“但最後我還是不行。”
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有人在聽。
他能聽見平穩而緩慢的呼吸。
“所以我想,”燕知眨眨眼,“我需要牧長覺的時候,有了‘你’,然後我不再需要牧長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綻開一個笑,“這樣挺好的。”
很輕的一聲歎息。
有手指在輕揉他的眼角,“寶貝不哭了,都是牧長覺的錯,讓天天一直等。”
吻輕輕落在他的額角,“還是因為牧長覺總是不在,對嗎?”
燕知猶豫了一下,沒有否認。
“不哭了,”對方抱著他,小心順他的頭發
,“我們今天早上才摘的氧氣,等會兒醫生過來檢查看見你著急,又得戴上。”
燕知的注意力被他分散了,把眼睛壓在他肩膀上,“我沒哭。”
“沒哭沒哭,不能壓眼睛,”那聲音裡的心疼逐漸不加掩飾,“寶貝抬頭,我給擦擦。”
燕知不願意,“你讓我靠會兒,你彆老管我,你以前不這樣。”
“牧長覺不就是總管你嗎?”牧長覺的聲音輕柔地問:“你對自己不好,我能不管?”
“你以前不管的。”燕知挺認真地回答:“以前我說不想吃飯,你就不逼著我吃。”
“那天天一直學習一直進步,我也不能一成不變吧。”對方又親親他的耳朵,“還是說你心裡真的覺得,你餓得肚子難受,牧長覺會不管?”
燕知讓他說得皺眉,小聲嘟囔:“你怎麼不學習一些好的?總學這些。”
“口渴嗎?”對方在哄他,“嘴唇又乾了。”
燕知想喝,但是又有顧慮,“老喝水就該想上廁所了。”
“那天天以前不方便的時候都怎麼辦?”那聲音問道。
燕知覺得這個答案多麼顯而易見,“我就不喝水。”
“……”
一安靜,燕知就慌。
他向外伸手摸,立刻被接住,“沒事兒寶貝,不害怕。”
“你能不能彆不說話。”燕知眼圈有點泛紅,“我心慌。”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沒反應過來。”對方把他抱到了腿上,慢慢給順胸口,“不著急,寶貝,我就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