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懸崖邊 這份厚愛原本就是建立在欺騙上……(1 / 2)

薑寧和林安媳婦詳談甚歡!

其實桃嬤嬤和歲雪隻出去一日, 哪裡就用二管家娘子放下那麼多的家事,親自服侍她?

林如海讓林安媳婦過來, 已經是一種表態:

他屬意林安的大兒媳——林泰媳婦——做薑寧孩子的奶娘。

這話不必明說, 薑寧和林安媳婦都心裡有數。

但薑寧並沒仗著有林如海的“寵愛”和暗示,便滿心認為這事絕對成了。

是“聽老爺的吩咐給明光院做奶娘”,還是“心甘情願給薑姨娘的孩子做奶娘”, 這裡麵的區彆可大了。

管家們和她私交再好,終歸是在賈敏手底下做事。

正院和明光院關係一般誰都看得出來, 未來會不會反目成仇……也難說。一個不好,林安一家不會背叛林如海,不敢對他有怨言,卻不會不敢恨她和她的孩子。

有權勢的管家想給姨娘下點絆子不是輕輕鬆鬆?甚至可以讓她有苦說不出。

所以, 薑寧直接和林安媳婦說:“若嫂子(林泰媳婦)不方便, 咱們便說屬相衝了, 不合適。老爺那裡我去說。”

強扭的瓜不甜呐。人便在明光院, 在她孩子身邊, 心不在這裡, 也不喜歡她的孩子,還不如不來。

奴才也是人, 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擰上發條輸入命令就能照辦的機器。

就是她自己,有那一紙納妾文書,不就是林如海的高級奴才嗎?

所以她選擇尊重林安一家的想法,不至於斷了往日的情分。

正好餘下幾個奶娘備選裡沒有和林泰媳婦同歲的, 不影響她選彆人。

這件事,林安兩口兒和林泰小兩口私下也商議很久了。

這些年老爺對薑姨娘的寵愛、重視就沒減過,幾乎能與正院比肩, 哪年不抬幾箱新鮮東西進明光院?從衙門回來,路邊看見新鮮果子都要給姨娘買一筐。他們私下裡都議論,隻怕給太太院裡的才是順帶的。

不過,太太不大饞這些吃喝,也不能因此就說老爺對薑姨娘已經比對太太更看重了。

薑姨娘又很知分寸,從沒惹過事,也從沒仗著和他們有舊情讓他們辦過為難的事,反倒年節時節禮沒少過,雖怕人說閒話,東西不多,但這個心意實在讓人心裡舒坦、感念。

太太又是寬和明理的,雖然難免偏信帶來的陪房,這也是人之常情。可若為了他們媳婦去給薑姨娘的孩子做奶娘就疏遠了他們,不信他們了,那他們這些年的儘心儘力豈不都成了笑話?

再有,老爺三十多的人了,好容易才要有兩個孩子,嫡出庶出再不一樣,也都是老爺的親骨肉。

老爺、太太、姨娘能說嫡庶不同,他們做奴才的敢嫌棄姨娘的孩子,不想當奶娘,是不想在林家乾下去了?

所以,林安一家早就想好了,他們不主動說要去,但隻要老爺或薑姨娘提了這事,他們就答應。

老爺一共就兩個孩子,不管薑姨娘生的是哥兒還是姐兒,做了奶娘,那都是難得的體麵。

今日又是老爺先示意,林安媳婦到了明光院,隻等薑姨娘稍微露意,便趕著答應下來。

誰知薑姨娘開口,先是為他們想。哪怕他們不願意,也會為他們在老爺那兜著。

薑姨娘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這話必不是為了哄他們。

林安媳婦心中的感動豈是一言能說儘的,當即便道:“哪裡有什麼不方便?老爺、姨娘看重我們,看我們是好的,抬舉我們,我們還推三阻四的,那還是人嗎?”

又笑道:“泰哥兒媳婦正和姨娘同歲呢!哪裡有親娘衝了孩子的,姨娘怎麼糊塗了。”

薑寧頭皮一麻。

她早就接受這個孩子的到來了,但平時都避免深想自己的年齡。

她這輩子是二十歲,再過兩天過了年是二十一。

二十一歲生孩子,在這個時代無論如何不能說“早”了,早的十五六甚至十三四都有當爹娘的。可薑寧上輩子活了三十歲,這輩子才活了五年多,再怎麼適應當前的環境,看彆人早婚早育她無所謂,到自己身上,總覺得這是大學還沒畢業就要當媽了!

薑寧趕緊把這個想法趕出去,再和林安媳婦確認一遍:“便是屬相不能說,說八字不合適也行。”

她怕是她找的理由不好,林安媳婦不方便拒絕。

林安媳婦有些哭笑不得了:“我的姨娘哎,你想到哪去了?等桃嬤嬤回來,我就去和泰哥兒媳婦說,讓她好生養著,準備到姨娘這裡下馬就任!明兒先讓她來磕頭!”

薑寧大喜:“那我就等著嫂子來了!”

她當即讓乘風打點出四份禮物,預備給四個奶娘家裡。

林安媳婦忙要推辭一二,薑寧卻細細給她講明:“嬤嬤既然應下我了,嫂子要來,行事少不得按我這裡的規矩來。”

林安媳婦忙站起來:“姨娘請講。”

明光院的新規矩家裡都知道,一開始人人覺得麻煩,不自在,若沒賞錢誰乾呢?

可到現在四個月了,院裡的人卻都說這規矩好得很,出門或是回來,不過在穿堂裡多站一會,說幾句話,登記了就完了,若有什麼事還能洗去嫌疑,不會被人空口白牙賴上。

既然媳婦要來姨娘這裡做事,尊姨娘的規矩是自然的。

薑寧笑道:“挑好的幾個奶娘裡,若論身份,自然是嫂子為首。我也知嫂子樣樣都是好的,不然也不能被嬤嬤挑中娶回家來。隻是嫂子和我一樣年輕,彆處樣樣好,卻難說做奶娘也——”

林安媳婦忙笑道:“姨娘這話很是,她也是頭一回當娘,隻怕自己的孩子還不會帶呢,還要我教她,所以我們才沒敢和老爺、姨娘說她能。”

薑寧不在乎這話有幾分真,已經達成合作,是這個態度就行了。

她繼續說:“等她們出了月子,都先來我這住著,我細挑挑,選出一個領頭的,和桃嬤嬤一起總領彆人,若領頭那個做得不好,再換下去另選。若嫂子沒選上,嬤嬤可彆說我沒念情分。”

林安媳婦當然應下了,又說薑寧這主意好:“各憑本事,誰也彆不服。”

把這件事敲定了,薑寧接下來沒事,仍是看書,寫字,在屋裡溜達,出門在院裡溜達,吃飯。

給孩子的針線都是桃嬤嬤領著丫頭們動手。

母愛如山,不動最好。

她能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就不錯了,能不能活過生產關還不知道,就不給自己多找活乾了。

萬一她生孩子生死了,回憶這輩子,最後的時光是在和丫頭們搶針線活乾?

……她一定會氣活過來的!

林安媳婦在明光院半日,看薑姨娘這麼按部就班,高高興興,悠閒自在,似乎一點兒不愁的模樣,慢慢琢磨出來為什麼明光院的人精氣神都那麼好,更明白老爺為什麼喜歡她了。

她也願意在這樣的人身邊呆。

哪怕日子再難,看著這張笑臉,也覺得有盼頭了。

下午三點多,桃嬤嬤和歲雪回來了。

薑寧以為她們倆會晚飯後才回來,有些奇怪:“大哥竟然沒留嬤嬤吃晚飯?都要過年了,他還忙什麼事呢?”

桃嬤嬤神色非常糾結,薑寧看她似乎想說什麼,又有些想……躲開嗎???

嬤嬤為什麼要躲她?

林安媳婦忙趁勢告辭。薑寧便扶著肚子送她出去,給桃嬤嬤留點空間思考。

其實她心裡已經有想法了。

應該是謝寒……把心思說出來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桃嬤嬤隻是不知道怎麼麵對她,已經是……真的把她當女兒看了吧?

畢竟按這時代人的思想,她應該是狐媚勾得謝寒不願成親的罪魁禍首。

院子裡,桃嬤嬤也知道自己心情不對,怕彆人看出來,先回了自己屋。

歲雪緊緊跟著:“不是說好了不讓姑娘看出來嗎?”

桃嬤嬤連著灌下兩杯冷茶,凍得一哆嗦,看著女兒,十分不解:“你怎麼這麼快就沒事人似的了?”

歲雪:“娘?”你這啥意思?不然呢?

桃嬤嬤:“你就不吃驚?”

歲雪看了門口一眼,把母親又往裡拽了拽,壓低聲音:“一開始是吃驚,可後來我一想,以前大哥念書,分明學堂裡有住處,為什麼隔兩天就跑回來?到底是想見誰?後來老爺太太都沒了,分明姑娘說還讓大哥繼續念書,她給錢,大哥為什麼不念了去和人學做生意?”

桃嬤嬤坐下,一拍腿:“這個兔崽子!虧我還以為他天天回來是舍不得他娘呢!”

歲雪“噗嗤”一笑:“還有,您想想大哥為什麼老躲著姑娘的眼神,看都不敢看?再是守規矩,從小兒一起長了這麼大,也沒那麼多避忌的。他還記著姑娘愛吃什麼,愛看什麼書,喜歡什麼花樣……要我說,姑娘那麼好,大哥不喜歡才是奇怪。”

桃嬤嬤瞅著她:“你這是什麼都懂了,怎麼還不想嫁人?”

歲雪聽了就急:“這是說大哥的事呢,娘彆扯到我身上!”

她本來也不懂啊,這不是大哥一說了,她就懂了嗎?

桃嬤嬤:“你小點聲,彆讓人聽見!”

歲雪氣悶:“娘這會子知道怕人聽見了。”

桃嬤嬤拍她:“你少讓你娘生氣。”

娘兒倆坐了一會。

桃嬤嬤還是納悶:“雪丫頭,你就不彆扭嗎?”

歲雪:“娘彆扭什麼?”

桃嬤嬤:“那是你大哥和你姐姐!你哥看上了你姐姐,你不彆扭?”

歲雪:“娘哎!我從小兒是姑娘的丫鬟,哪兒敢把姑娘當姐姐呀。奶娘的女兒給爺們當姨娘的那麼多,奶娘的兒子喜歡上姑娘有什麼……唔、唔……”

桃嬤嬤想把女兒捂死算了!鬆手瞪她:“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嘴上沒個把門的!你也少說‘姨娘’這兩個字!”

歲雪:……那還不是娘先說的“看上”嗎。又不讓“喜歡”人,又想讓她成親,成哪門子親?

但她到底沒敢說這話,怕娘真下狠手拍她。

桃嬤嬤還是覺得怪,總覺得她兒子喜歡上了她女兒,全身都不舒服了。

半晌,她問:“你覺得……姑娘知道嗎?”

歲雪:“……看不出來。”

她歎出一聲,又歎了一聲:“以前姑娘一個眼神,我就明白姑娘是想看書了還是想玩了。自從……之後,姑娘變了太多。若不是姑娘看我的眼神沒變,我都覺得怕不是換了個人……”

這話讓桃嬤嬤也想起從前:“姑娘若還和以前一樣,早被人嚼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母女倆一起歎氣。

這時,乘風在外問:“桃嬤嬤?歲雪姐姐?在裡頭嗎?姑娘找你們呢。”

母女倆對視一眼,歲雪忙說:“方才被馬車顛得發暈,這會子好了,就去。”

倆人你扯我一下“娘在姑娘麵前注意點!”,我拽你一下“你娘還用你教?”,出了房門。

薑寧決定直接問吧,猜來猜去怪累的,又不是什麼不好解決的事。

若桃嬤嬤當真討厭她了,她就送嬤嬤出去,或許以後還能心平氣和地見麵。

嬤嬤早就能出去享福了,還留在這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原身。

可她不是原身啊。

這份厚愛原本就是建立在欺騙上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早就習慣了。

桃嬤嬤和歲雪進來了。

薑寧親自關上門,轉過身問:“……嬤嬤回來不高興,是大哥怎麼了嗎?”

……她還是沒敢直接問,而是換了個方式。

她好慫啊。

桃嬤嬤把從前兒子和姑娘在一處的時候回憶了個遍,還是不能確定姑娘一定知道,更不能確定姑娘對兒子有沒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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