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隻是家人 不要心疼男人。(2 / 2)

他眼中還不算清明,卻認準了是薑寧在那裡。

“是我。”薑寧左手掐住自己的虎口,疼痛讓她清醒。

不要心疼男人。

更不要同情男人。

他天生便比她多太多選擇。

也不要把此時的欣喜和片刻心動當成愛情。

薑寧走到林如海身邊,握住他被擦淨黑血,仍在微微顫抖的手,稍微用了點力氣,握得更穩些:“恭喜老爺得勝歸來。”

若她是他,她隻想要人一同慶賀她的勝利。

她把她最喜歡的送給他。

林如海年少成名,心懷孤高,在內幃中對妻妾如何體貼,甚至伏低做小是一回事。現下是在書房,他會希望她在外人麵前,殷殷切切哭問他“老爺為什麼瞞著我”嗎?

她覺得應該不會。

但如果他希望,她會做到的。

林如海想象過很多次,若薑妹妹真的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

她會為他流淚嗎?會傷心嗎?會心疼他嗎?會後怕嗎?

——不是為緋玉和黛玉的父親,隻是為他。

會不會埋怨他為什麼不告訴她?

會不會鬨脾氣?

會不會願意從此把心和他貼得更近一點?

他該怎麼做?他該怎麼讓她安心,讓她快樂?

如果她正撞見他解毒,會不會害怕甚至不喜、厭棄他當時的情狀?

——他當然知道她很喜歡他的臉。她親口說過。

但他從沒想過,她會不哭,也不問,麵色平和,頰帶紅暈,雙眼……水潤,不懼不怕,隻是用力地,堅定地握住他的手,恭喜他得勝歸來。

仿佛他沒有赤身裸體、情狀不堪、威儀儘失,任人擺布。

讓他心安。

是了,這才是薑妹妹。

“妹妹先出去罷,等我……”林如海想笑一笑,可似乎失敗了。

“好。”正好薑寧也有點不忍心看他的表情。

太難看了。

讓他緩一緩罷。

薑寧出至外間門,任儀鸞衛們給他擦身、穿衣。

林平帶了幾個小廝抬熱水進來,看見薑寧,慌得忙問好:“太太?”

薑寧沒想過和他計較對此事隱瞞不報的問題,點點頭:“進去罷。”

林平忙賠笑:“一會出來給太太倒茶。”

薑寧擺了擺手,歪身坐在椅子上。

一夜沒睡,還吃了三壺酒,真有點累。

小廝們進去,終夏也出來了。

“夫人。”她站到薑寧身邊,“大人讓我把事全部告訴夫人。”

“我知道他是日日這樣解毒了。”薑寧抬眼,“還有什麼?”

終夏躬身:“林大人所中之毒名“月絕”,會在服毒後三十日發作。此毒沒有解藥,屬下等給林大人解毒,隻是逐步逼出毒素,令三十日發作時症狀輕些,不會要人性命,但仍會對身體有所損傷。解毒最好每日定時,不能延誤。昨日林大人因事耽擱了一次,三日後,餘毒發作,林大人的身體或許會遭受較大損傷,請夫人有個準備。”

薑寧看向又緊閉起來的內間門房門,停了一會,覺得有些渴:“最差的情況,損傷會大到什麼程度?”

“或許會傷及五臟肺腑,從此不能勞心勞體,隻能致仕歸家調養。”終夏看薑寧閉上了眼睛,忙問,“夫人?”

“沒怎麼,喝多了,頭暈。”薑寧向後靠在椅背上,想抱住什麼東西,“我的手爐呢?”

終夏看了一圈,屋內不見喬朔的影子,忙出門找到人:“手爐給我。”

喬朔像甩燙手山芋一樣迅速把手爐給了終夏。

終夏看了幾眼喬朔:“你可彆起不該有的心思。”

喬朔是他們十六人中年紀最小的,十五歲,比從柳還小四個月,這是第一次出外差。

薑夫人本便生得動人心魄,今夜又喝醉了酒,神態格外攝人,連她都不覺心動神搖,何況少年男子。

薑夫人是林大人之妻,朝廷欽封二品誥命夫人,喬朔還是把一切綺思妄想都扯碎了丟掉為好。

她方才不該把手爐給喬朔,該給林大管家。

“彆忘了自己的身份。”終夏冷冷警告他。

似數九寒天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喬朔打了個寒顫。

……

抱住重新填上碳火的手爐,喝上解酒茶,薑寧覺得哪怕終夏再說林如海明天就死了,她也能鎮定問他遺言了。

林如海收拾好了,請她進去。

儀鸞衛都退出去了。薑寧請終夏去她臥房裡把黛玉的信拿來。

林平走的時候甚至踮著腳尖,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薑寧想笑。

“老爺還有什麼打算?”薑寧問。

林如海已經穿好了衣服,梳好了頭發,收拾齊整,除了有些憔悴和難以遮掩的虛弱外,看不出與平常有什麼不同。

“抄家,追查餘黨,追查糧草去向,查高昌細作。”林如海說的都是政事安排,“若三日後無大事,最好去前線看看。”他笑道:“緋玉一定想去。妹妹讓她去嗎?”

他表現出來樂觀的一麵,不談若隻能致仕該怎樣,薑寧就順著他說:“緋玉才七歲,刀劍無眼,我是不放心。可若能和老爺同行,我也想去。我也想見一見穆夫人。”

穆夫人雖還沒有西寧將軍的實職,但聖旨上明寫了讓她“暫代此職”。她實際上已經是二十萬西寧軍大將軍了。

與她活在同一時空的女將軍。

薑寧錯過了開封府女仵作,不想再錯過這一位。

兩人互相依偎著,享受了片刻忙碌到來前的寧靜。

林如海顯然不打算歇息了,到時辰就去辦事。

“還有,兩家送來的那些人——”

林如海說了一半,終夏在外敲門:“夫人,大姑娘的信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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