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壞孩子 “我以後不想生兒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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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總督府簡單辦了一場宴,請了祖昌、華布政、馮按察等幾家過來,慶賀林如海升為少師。

這幾家就是薑寧日後會親自走動的人家了。

各家夫人都帶了未成婚的孩子來,男孩在前院,女孩在後麵。

這回鄒夫人把庶女也給帶來了。

那女孩子今年十二歲,模樣自然是好的,穿戴也不差,卻生得著實瘦弱。僅僅隻是瘦弱也罷了,或許隻是先天身體不好,她嫡妹祖二姐看上去也並不比她圓潤多少。可她言行裡那種讓人不能忽視的小心謹慎,讓人一看便知在家裡的日子不鬆快。

似吳家的庶女,論自信開朗比不上李世凜的未婚妻吳四姑娘,行事也自有大家姑娘的端方在,哪裡像祖大姑娘這般低頭縮背的。

在座誰是憨人?背著鄒夫人都不知互相換了幾個眼神。

要麼就做得乾淨些,彆讓孩子出來。都養這麼大了,也叫她一聲“母親”,不說同自己親生的一樣養,也彆太苛待得過分了,忒顯得小氣。

今日是借林少師和薑夫人的宴,大家相看孩子,可把庶女就這麼帶出來了,到底是想讓她有好姻緣,還是不想?

當著眾人的麵,鄒夫人沒再故意找茬,反而一副和薑寧親熱的作態:“上回承蒙夫人款待,我一直想請夫人還席,偏生夫人這裡一直不得閒兒。今日又是我來叨擾夫人了。”

又拉自己的女兒:“二姐昨日還念著二姑娘呢,說二姑娘處處照顧她,如親姐姐一般。”

“聽得貴府正給李二爺和二姑娘請先生?不知能不能讓二姐……”她略頓了頓,加上庶女,“和大姐一起來上學?”

薑寧卻不想接她的茬:“請先生的事都是我們大人做主,我並不管,也不知怎麼樣了,定了哪一位。即便請來了,夫人隻這兩個女兒,都是做娘的,怎麼舍得讓她們日日在彆家住著?若每日來回呢,我看大姐和二姐也不大受得住。我們緋玉性子皮,常上房揭瓦,怕嚇著大姐二姐,也怕把她們給帶壞了,我就難見夫人了。”

真沒意思,上回還諷刺緋玉不“溫柔安靜”,這回就上趕著要一起上學,誰稀罕呐。

林如海也不能和太多武官太過親近了。

薑寧還琢磨著有沒有可能讓緋玉師從穆夫人。林家即便要和武官結交,祖家也得靠後站。

再說了,讓人家的孩子來自家上學是要擔風險的。孩子磕了碰了,飲食不好吃壞肚子了,甚至路上出了意外馬車翻了,林家都少不了有責任。鄒夫人一看便不是省事心寬的,薑寧才不給自己找事。

鄒夫人又視庶女如草芥。

薑寧陰暗地揣測,鄒夫人一定不介意讓祖大姐在林家“失了清白”,便能纏上世凜硬結親事。

想讓女兒過來上學,為什麼非要提一句世凜?

不是她自誇侄子,實是她來蘭州四個月,至少有十家人明裡暗裡打聽過世凜定親了沒有。他跟眾大人出去巡邊,甚至有那等把臉皮豁出去,私下向他自薦女兒或妹妹的。

還有打聽得他十六歲了還無“內寵”,先送一兩個貌美丫頭拉進關係的……

李世凜回來後,略說了幾樁,薑寧光聽著就嫌煩了。

林如海想多留李世凜一年,明年再讓回去。薑寧的意思是孩子也曆練夠了,趕緊讓他回國子監讀兩年書成親吧。

倆人目前還沒達成統一。

李世凜覺得回去和留下都挺好的,在等他們做決定。

再加上今日鄒夫人讓薑寧起了警惕,等送走了客,她便叫李世凜過來:“你若回家,自有你父親兄長管束。若留下,我可不許你在外胡來!你和吳四姑娘的親事還是我說的媒,若叫你在這裡有了新寵,我一難見老太太和你父母,二也難見吳家了。”

夏天衣服薄,李世凜脖子都紅了:“二姑姑放心,侄兒從來沒有……”

薑寧放緩語氣:“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是怕你自己胡來,是怕人家算計了你。今後你不管去何處都要小心。把你和人家女兒湊在一處,壞了清白,你是娶還是不娶?娶,吳四姑娘怎麼辦?不娶,那女孩子隻有死路一條,豈不是罪孽。”

對於有些人來說,拿女兒的命搏一搏好親家又算什麼大事?

李世凜再不好意思,也知道這事要緊,連忙應下。

薑寧還想問他有沒有需求,若有就憋著(……),她是不會給他挑丫頭的。可看他站都要站不住了,臉紅得能煎雞蛋,還是沒問,讓他走了。

這種話,姑姑也好像不太好直接和侄兒說。

讓林如海做姑父的說吧。

薑寧愉快地給林如海找了個活。

……

鄒夫人回到了節度府。

她原是四川人士,出閣時父親為四品道員,如今已升了正三品陝西布政使。她在娘家時雖是庶出,可嫁了個有本事的丈夫,丈夫雖然好色,對她還算不錯,她的肚子也爭氣,第一胎就生了男孩。她站穩了腳跟,對娘家也能挺直腰杆了,反而是當年瞧不上這樁親事的嫡母和嫡出妹妹要巴結她。

丈夫看父親官兒做得穩,對她也一如既往地尊重。

她說生了孩子的丫頭再提姨娘,不然誰有寵愛誰就得了意,後院這麼多人,你爭我搶,不是亂起來了?十三年了,丈夫再愛誰,也沒違了她的話給封姨娘。

隻有新來的那個從柳,比所有人都會狐媚子勾人!這就哄得老爺封了姨娘,真叫她生了孩子,今後豈不是要踩在她臉上?

鄒夫人拉著親女兒邁入院門,庶女在後麵跟著。

庶女的生母錢姨娘和新姨娘從柳早在房門處等著打簾子伺候。

鄒夫人瞪著錢姨娘:“看你養出來的不爭氣的東西!今日帶她出門,她一句響亮話也說不出來,真是丟人!還不快領回去教導教導?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把孩子都教毀了!”

說著,她發間簪的牡丹掉下幾片花瓣。她伸手一扯,那大朵牡丹花就飄飄落在了地上。

她又看了看從柳:“你也去吧,連日服侍老爺辛苦了。”

錢姨娘隻低著頭縮著背,受了這幾句斥罵。

從柳也隻低著頭:“伺候太太原是奴才分內應當的,怎敢在太太麵前提‘辛苦’。”

等鄒夫人和祖二姐進了屋子,從柳跟進去伺候,錢姨娘才伸手拉女兒:“大姑娘,咱們走吧。”

祖大姐死死咬著嘴唇,不叫眼淚掉下來汙了衣裳,跟在親娘後麵回房。

不算寬敞的三間廂房裡,祖大姐把身上頭上華麗的首飾都去了,新衣服也脫了,和親娘一起收入箱子。

錢姨娘和祖大姐共四個丫頭,兩個跟祖大姐出了門回來,自去歇著了,兩個算母女倆的心腹,在外間守著門。

收好了衣服,祖大姐才敢哭出來。

錢姨娘忙先捂女兒的嘴,看女兒沒哭出聲,隻是掉淚,才摟她到懷裡:“我的兒!你彆怕,你年歲到了,怕落了口舌,太太再不喜歡也會常帶你出去,你雖是庶出,也是你父親的親女兒,二品節度使的親女兒!你彆怕被人家笑話,太太不教你,你出門做客,就多看看人家是怎麼行事,學著些兒。娘知道你聰明,一定能學好。”

“我……”祖大姐氣堵喉噎,“太太一句不教我,看我丟人,卻反罵娘,這是什麼道理!”

“快住嘴!”錢姨娘發急,“老爺不管內宅的事,太太就是道理!”

隻恨太太心毒,老爺又薄情,她雖然有了大姐,封了姨娘,卻一年也不往她屋子裡來一趟,全憑太太克扣作踐!

“那若太太讓我、讓我……”祖大姐越哭,越覺得前路艱難,“讓我,”她簡直難以啟齒,“勾搭爺們——”

錢姨娘呆住了。

“太太竟有這般意思?!”

祖大姐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前兒,太太叫我去,賞了我衣裳東西,和我說薑夫人的內侄,李家二爺很好,可惜定親了。今日,太太在總督府還說,讓我和二姑娘一起過去上學,隻是薑夫人沒應……”

她琢磨了兩天這話,不就是讓她勾搭李家二爺的意思!

錢姨娘呆了一會,怕得身上抖起來,卻又高興:“我的兒!大姑娘!你若真能得這麼一個好女婿,我還有什麼愁的?”

祖大姐放下擦淚的手,不敢置信地看著錢姨娘。

*

在薑寧和林如海對李世凜是否回京一事達成統一意見之前,穆夫人親自從金泉府趕來蘭州對林如海相謝了!

薑寧正指揮緋玉給她摘花戴——她要最大的那朵粉白芍藥!突然聽得人報穆夫人和幾個親信指揮都在門口了,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老爺命我速來通報,請太太帶姐兒去前頭,哪有為這事騙太太的?”

林平媳婦請薑寧速速更衣:“太太不信就問終夏師父!”

終夏師父和幾個麵生的男子來了這半年,雖然男人瞞著她,她也猜出幾分這幾位的身份了,總歸不簡單。

一陣兵荒馬亂,薑寧和緋玉換了見客的衣裳,坐軟轎去書房。

——天氣熱,跑過去出一頭汗,不雅觀。

雖然穆夫人未必在意這些吧,但她的禮數要做足。

軟轎停下。

薑寧下轎,看書房院內果然多了十來個麵生的將士。正房門大開著,在門邊守著當門神的兩個,一個薑寧認識,是六品儀鸞衛蘇風,另一個看衣服,竟然是三品指揮使嗎?

哇!

這就是戰功赫赫,位比侯爵的護國夫人的威風嗎?

羨慕!

屋內,林如海看見薑寧和緋玉到了,忙笑道:“這便是拙荊和犬女了。”

穆夫人放下茶杯,站起來,看著走過來的這對母女。

母親果然生得姿容絕世,竟是她平生僅見。她不覺盯著薑夫人的臉看了兩個呼吸,才發現她發間簪著一朵碩大的芍藥。

這若是在戰場上,她愣神的這一會,隻怕已經死了。

薑夫人身量不算高,可身形挺拔,腳步輕穩,果然是習過武的。

她把目光轉到了女兒身上。

已經被薑夫人的容顏衝擊過,她能忽略女兒和母親有七分相像的精致臉蛋,一眼就看了出來,林少師的二女兒,果真是個絕佳習武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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