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就是他? 形如鬆竹,堅如山玉。……(1 / 2)

榮國府赫赫揚揚近百年, 連掃地的婆子、看門的小廝都有些見識。

比方上前來問這幾個不速之客的兩個小廝,走近了,都認得為首那小公子身上披的鬥篷看著顏色暗, 實則是上好羽緞做的麵兒, 還有一個認得他胯·下的馬是至少百兩銀子的好馬。

還有這小公子腰間的佩刀……

怎麼和榮禧堂裡供著的國公爺生前用過那把看著差不多?

再看他身後一同騎馬跟隨的幾個隨從,個個不是膀大腰圓, 就是鶴勢螂形,穿的衣服戴的武器都成製式,怎麼還有兩個身上背著火·槍?

兩個小廝互相看了看。

先出聲發問的那個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他問得也太不客氣了!

這小公子出身必然顯赫不凡,說不定是賈家得罪不起的人,怎麼他的嘴就這麼快!

小公子抬手了。

兩人一嚇,慌忙彎腰:“不知公子從何處來?此處是敕造榮國府正門前, 閒雜人等不得擅自停留。若到本府有事,還請告知姓名,容小的們去回稟,也免得耽誤了公子的事。”

小公子的手摸到了自己的麵罩上, 向下一拉,露出了一張讓人驚歎的臉!

小公子張口了:“初至貴府, 瞻仰禦賜匾額, 忘了規矩。”

他——她在馬上微微低頭。

兩個小廝早都看愣了。

這……這,聽聲音, 來的不是位小公子, 竟然是、是位姑娘??!

林緋玉自報家門:“家父乃當朝太傅,新任戶部尚書。我在家行二。我姐姐承蒙榮國公夫人照看多年, 今日回京,我特來探望。未能提前派人告知,是我失禮了。”

兩個小廝早都迷糊了。

當朝太傅, 新任戶部尚書,那是他們先四姑太太的林姑老爺,林大人?

這位……姑娘,在家行二,她姐姐被老太太照看多年,是說的林姑娘?

這是林二姑娘。

林二姑娘騎馬佩刀,帶了好幾個會武的隨從來了。

啊……這是姑娘,不能再看了!

一個小廝忙著低頭,又扯另一個:“彆看了,你眼睛不要了?快低頭!”

說完話等了足有一分鐘的林緋玉:“……”

雖然她來得是突然了些,或許還失禮了些,可這就是榮國府門上的人嗎?

榮國府的下人如何緋玉不想管,見姐姐要緊。

她想再重複一遍她的話時,原本在門口等著的十來個人裡,有兩個衣冠更華麗的過來了,一邊走過來一邊問話,聲音不小:“怎麼回事?來的是誰?”

一個小廝忙跑過去,低頭彎腰的:“那是林二姑娘!林家的二姑娘!來看林大姑娘的!”

“姑娘?”那小管事罵人,“你當我眼瞎……”

“真是林二姑娘!”小廝急得都想捂他的嘴了!

他已經得罪了林二姑娘一次,再來一次,兩個錯兒都是他背!

小管事看他急得那樣,真不像假話,便細看那小公子——

不到一個呼吸,他神色變了。

不管那是公子還是姑娘,總歸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他硬·著頭皮走上前,行禮:“小的錢榮,請公……姑……”

“姑娘。”林緋玉麵無表情。

“……請姑娘的安!”錢榮立刻接上話,賠笑問,“一向聽得林大人在蘭州,離這邊三四千裡,聖旨八月初四才發過去,這還不到十月,林大人就回來了?”

終於來了個曉事的,緋玉並不氣惱他查問,也沒必要向他解釋太多,隻道:“我姐姐帶來的人裡有個叫趙豐的,你把他叫來,一認便知。”

聽了這話,錢榮心裡已經信了九成九,一麵在心裡叫苦:

林大姑娘那般文弱偏是個厲害的,他們已經儘知了,這林二姑娘騎馬佩刀,這般氣勢,又豈能是個軟弱的?他們在這裡攔了這麼久,怕不是要遭殃;

一麵已忙使人去請趙豐並向裡麵告知林二姑娘來了;

一麵引林二姑娘在西角門處下馬——不是他怠慢,林二姑娘畢竟隻是無職小輩,榮國公府的大門要林大人或薑夫人親自來了才能開——入內稍坐片刻:“還有這幾位,也請一並進來等候。”

論禮,他們不配招待姑娘。可林二姑娘這般來的,一時尋不見女人,總不能把人就這麼撂在外邊等著?

有林二姑娘隨身帶著的這幾個人伺候,想來也無妨了。

林緋玉也不怕榮國府害了她,翻身下馬,把馬鞭握在手裡,她身後六個人也皆下馬,摘了麵罩。

錢榮看時,林二姑娘的隨從裡竟有兩個是女子?

那便好,那便好。

他把腰彎得比那兩個小廝對他彎得還低,端了茶來,先連茶盤遞給一個佩刀的女人,由那女人端給林二姑娘。

林二姑娘可能是渴了,等茶不燙了,直接一口喝儘。

錢榮雖沒見過彆的姑娘如何飲茶,卻有幾個姊妹在裡麵做丫頭,偶爾回家喝茶吃飯,也不似林二姑娘這般……豪爽。

可他算什麼東西,敢說林姑娘的規矩不好?忙趕著再上了一杯不燙的。

緋玉不太渴了,第二杯茶隻喝了一口便放下。

房門大開著,厚簾子也搭在門上麵。三個男子忙忙亂亂跑過來,看見緋玉,略愣了片時,便笑喊:“給二姑娘請安!”

二姑娘怎麼長得這麼高了!

這下,林緋玉的身份終於能坐實了。

趙豐三人忙進來行禮,又忙笑問:“姑娘到得竟快。”

難道是提前趕回來的?

他們都以為,老爺太太至少要十一月才能到。

緋玉笑道:“爹娘與妙玉姐姐和我,與護國公平昌侯同行,先快馬趕來了。隻有我們,彆人都在後頭。”

錢榮聽在耳中,糊塗了。

薑夫人……也是快馬回來的?

緋玉恨不能現在插翅飛到裡麵見姐姐,卻沒問趙豐一句關於姐姐的話。

她從小混在男人堆裡,不怕男人知道她的事,想來姐姐也不怕。可何必讓榮國府這些渾人議論姐姐。

她隻問趙豐身上好不好,家裡——他自己家裡——怎麼樣,嘉獎三人這些年京中、蘭州兩地跑辛苦。

又過了小一刻,才終於有幾個媳婦丫頭跑了來。為首的是個十七八歲,模樣清秀,兩腮微微有幾點雀斑的大丫頭,態度分外恭敬:“老太太請姑娘進去。勞姑娘久等了。”

“哪裡,”緋玉站了起來,把一個錢袋拋給錢榮,笑道,“是我冒昧過來,擾了老太君的清淨。”

她依舊握著馬鞭,隻帶了兩個女子,隨一眾丫頭媳婦向內走。

那大丫頭名為“鴛鴦”,還問:“可要給姑娘傳個軟轎?”

“不必了。”林緋玉笑,又說,“我在軍中野慣了,讓姐姐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