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2)(1 / 2)

鯊魚沉戟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

他可以是一把利刃、一條惡犬,而絕不應該是個好人。

但他收到情報的第一反應,竟然鬆了口氣。

殷馳活著。

不但活著,還成功將那位手握實驗數據的天才抓了回來。

抓回了惡龍監獄。

聯合政府與教廷,一方需要邊璞腦中的數據,一方盼望邊璞快死。

從結果來看,兩方稱得上兩敗俱傷——邊璞沒死,但他進了惡龍監獄。

惡龍監獄,絕對中立勢力。

有那位曾任軍團長的監獄長在,進了這裡的犯人,哪怕是聯合政..府也不能隨意使喚。

暗潮洶湧中,沉戟捏著情報,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那雙透亮的灰藍色眼眸……和她身上那套已經有點洗到發白的黃上衣、牛仔褲。

時間回到二十小時之前。

風平浪靜的監獄外,烏雲被撕破,大水灌了下來。

大海中央,半透明的防護罩憑空隔出一片海域,仿若像素遊戲中缺了一塊藍色方塊。

研究所外的空地上,成片成片地躺著海底生物的屍體。

穿過層層淨化薄膜,難言的氣味便撲麵而來。

殷馳三兩下跳入通風管道中。這間深藏海底多年的研究所已成新的人間煉獄。

上百位受困的研究員,近一半已經失去了意識,不知死活;剩下一半神態各異,有發瘋嘶吼的,有渾渾噩噩的,也有明顯處於重病狀態的。

殷馳沒有絲毫動容,他順著通風管道一路爬到最裡,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任務目標。

冰床上,“睡美人”安穩地躺著,白大褂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顆,銀色的長發隨意束起,懶懶散散地垂在台旁。

微藍的發尾搖晃,臉色潮..紅,像在發高燒。

殷馳謹慎落地,從腿側拔出匕首,隨後果斷地……一記小李飛刀。

鋒利的匕首精準地落到“睡美人”的腹部。

血瘋狂湧出,任務目標依舊一動不動。像一具屍體。

但剛死的屍體不該一動不動,陳年的屍體不該流出鮮血。

殷馳飛速後退兩步,冰床上的青年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他仿佛沒有痛覺,緩慢地打了個哈欠。

長發垂到腳部,白皙的足尖點地,越發顯得他腹部的鮮血駭人。

“病毒不是靠空氣傳播的。”雪白的睫毛微垂,青年道:“是氣味。”

殷馳抬眼,青年像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你穿著全套潛水套裝,又在海底,按理說是聞不到味道的。”

“但你聞到了,對嗎?”嫣紅的唇笑意盈盈,惡意占滿了他的麵孔,“看來你跟我一樣,大家都在盼著你快點死啊。”

與此同時,通訊器那邊傳來命令。

“全力抓捕邊璞,不論死活!”

殷馳的視線緩緩移向了青年。

-

直升機上,喜獲“銀手鐲”的新犯人邊璞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娃娃。

他雙手抱膝,掩住腹部的刀傷,亂糟糟的長發垂到地上,靜靜地望著下方的監獄。

“實驗室已經安排好了,”褐眸獄警清清嗓子,主動開口,“政...府的意思是,項目不能停。”

他說完,偷偷往後瞄了眼,還是無法忘記這位天才被殷馳一路拉著頭發從研究所拽出來的畫麵。

實在是太震撼了。

一個最年輕諾貝爾獎得主,曾任國家科學研究所副所長,生物醫學、有機化學雙料博士。

竟然被殷馳拖著頭發、血糊住泥沙、灰頭土臉地拉了一路!

等出了防護罩,又被嫌棄地一丟,“研究所已經封鎖了,人也抓到了。我能回去了吧?”

一秒掉落神壇,不過如此。

褐眸獄警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群高官們(尤其是現任科研所所長)的表情。

想著想著,他按捺不住,又往後瞟了一眼。

邊璞當然注意到了褐眸獄警的眼神。

他抱膝蓋的手縮緊,等到直升機即將開始降落,忽然開口,“借一下匕首。”

褐眸獄警還沒來得及阻止,殷馳已經直截了當地將匕首丟了過去。

邊璞接過匕首,一沒有找殷馳報仇,二沒有繼續自殺,而是直接了當地扯住頭發,一劃——

淺藍色的部分被連根砍掉,上好的綢帶散落了一地。

邊璞麵不改色,“謝謝。”

殷馳瞥了他一眼,忽然道:“我們不一樣。”

說完,他綁緊手中的塑料袋,拉開艙門,乾脆利落地跳了下去。

褐眸獄警懵了:“什麼意思?”

邊璞恨死了。

他又將膝蓋抱得緊緊的,這次甚至無法掩飾情緒,怨毒地質問獄警:“他的家人不希望他死?”

這算什麼問題。

褐眸獄警本不想回答,但對上邊璞的眼神,背後一涼,竟然下意識答道:“……他是戰爭孤兒。”

“他的朋友不盼著他死?”

“……他有朋友嗎?至少在監獄裡沒有。”

“他有愛人?!”邊璞都快尖叫了。

“……沒有。”褐眸獄警總算反應過來邊璞的意思,他回頭,眼中難以控製地浮起微末的同情。

“再用這種眼神,”披著亂糟糟銀色短發的青年陰森森道:“我很樂意多一對收藏品。”

褐眸獄警:“……”

他立刻收起難得的、僅針對天才科學家的一點惋惜,將所有良心拋諸腦後。

“走吧,我帶你去實驗室。明天再去見監獄長。”

邊璞忽地整個人頓住。

褐眸獄警回頭催促,隻見剛剛還囂張得無法無天的青年忽地抬眼,純黑的眸底充斥著哀求,“可以不見嗎?”

褐眸獄警微微一笑,在捕捉到青年眼底希冀的微光後,瞬間變臉,“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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