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璞:“……”
他下意識摸了摸手腕,然而所有的攻擊性武器早在研究所就已經被殷馳全部卸下。
於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邊璞隻能一氣之下,氣了一下。
他恨得黑眸微紅,亦步亦趨地跟在褐眸獄警身後,滿腦子的陰暗思想幾乎要化作實質的黑泥。
褐眸獄警渾然不覺,將他帶到全麵改造過的牢房前,示意,“指紋門鎖。”
邊璞眼睛一亮,伸手,被擋住。
褐眸獄警又露出剛剛那個微笑,“我的指紋。”
邊璞:“……”
他忍氣吞聲地走進去,進門的一刻,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殺菌消毒同時進行。
腹部的血洞被毫無顧忌地狠狠過了遍酒精,褐眸獄警在旁邊看著都肉疼,邊璞卻毫無感覺,臉上反而露出了罕見的愉悅。
他消完毒,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的新實驗室,褐眸獄警忽然後退一步。
隨後門緩緩關上,透過那扇占了門三分之一的特質玻璃窗,邊璞清晰地看見了褐眸獄警的口型。
‘這間實驗室就是你的行動範圍。會有人送一日三餐過來。’
邊璞:“……”
他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憤怒,一直藏在袖子裡的匕首脫手而出,“啪嗒”一聲砸到玻璃上。
玻璃毫發無損。
匕首反彈回來,擦過邊璞的頰側。
血順著鮮紅的線條溢了出來。
早有準備的褐眸獄警靴跟一碰,笑意盎然,‘回見!’
邊璞再度抓狂:“啊啊啊啊啊!”
感謝特質門窗的隔音效果,讓監獄裡的犯人們得以睡了個好覺。
——除了殷馳以外。
十幾分鐘前,他熟練地掰開重鎖回到牢房。
走進牢房的第一秒,捅了邊璞無數刀都麵不改色的青年,臉色猛然一變。
保溫箱沒被動過。
也就是說,西西一天一夜沒有吃飯。
殷馳心跳停了半拍,猛地拉開櫃門。
小姑娘可憐巴巴一小團,縮在櫃子裡,呼吸微弱(他腦補的),剛剛結痂的傷疤被抓得亂七八糟。
聽到動靜,她掙紮著撐起眼皮,睜眼看了看。
那雙霧氣朦朧的眼睛一點點被點亮,最後化作一個大大的微笑:“爸爸!你回來啦!”
殷馳心裡的一塊角落,莫名其妙的,軟了一下。
他忽然變得極端不善言辭,憋了半天,最終揮了揮手中的塑料袋,“吃烤魚嗎?”
幾乎睡了一整天的西西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從衣服窩裡跳出來,殷馳眼疾手快地伸手,蓋在她腦袋上。
差點撞到腦袋的小團子渾然不覺,她握緊小拳頭,努力縮起實際上並不平坦的小肚子。
灰藍色的眼裡亮起星光,“吃!”
於是不著調的殷馳一手提著新鮮的海魚,一手提溜著重新上好藥的西西,溜到後山,在淩晨的惡龍島點起了火堆。
火光跳躍在金色的眸底,灰蒙蒙的霧被烤魚的香氣一點點驅散。
本來不餓的西西看著、聞著,忽然警覺地摸了摸嘴角。
還好還好,沒流口水。
愛麵子的小姑娘安心了,她托著下巴,專心看爸爸烤魚。
等魚皮開始變焦,滋滋的油星掉落在火堆,殷馳嫻熟地轉動著烤魚,“可惜今天沒有星星。”
“有星星呀,”西西指著火堆裡濺起的“油星”,兩隻眼睛也變成了星星的模樣,“火裡藏著好多跳躍的星星!”
淩晨的惡龍島很冷。
水岑岑的霧氣在殷馳的眼睫上結了層細微的霜,他總覺得有種黏糊糊的不爽。
但或許是火苗點燃了蒸騰的水汽,身上的不適感忽地全都消散了。
“那你可要多吃幾口‘星星’,”青年第一次露出年紀該有的笑,揶揄道:“否則全都變成‘太陽’,就吃不了了。”
西西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為了即將吃到的烤魚,她決心將麵包的事團吧團吧,埋進海底。
香氣越發濃鬱,再撒上臨時從後廚“借”來的調料。
白色的鹽、黃色的孜然、紅色的辣椒麵,牢牢拿捏住了西西的視線。
殷馳小心翼翼撕下一大片魚肉,吹了吹,西西立刻仰頭,像隻嗷嗷待哺的小鳥。
烤魚的味道原來不像西瓜汁。
它是甜的,也是鹹的;是香的、也是鮮的;是酥脆爽口的,也是細嫩鮮滑的。
總而言之,沒見過世麵的西西下意識將嘴閉得緊緊的,嚼啊嚼、嚼啊嚼,似乎生怕有人“崽口奪食”。
等吃完一片,有點辣,小姑娘蘇哈蘇哈,又抬頭去接。
殷馳一點點將小姑娘喂得肚子圓得遮都遮不住,嘴巴也變得紅通通的,才遺憾停手,眉眼間相當有成就感。
還有幾條魚,他也叼起一條,像貓一樣,倒在草地上。
“禁區”麵海,跟監獄隔著座小山。
躺在側邊的草地上往外眺,能看到海連著山、山接著海,連綿不絕,繁衍不斷。
殷馳就這樣靜靜地欣賞了會,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我給你留的紙條你沒看到嗎?”
跟著躺下、正在草地上懶洋洋打滾的西西忽地整團僵住。
“難道被風吹走了?”殷馳繼續嘀咕,“不應該呀,還是翻身的時候壓到衣服堆底下了?”
西西眼睛一亮,轉過身來,剛想狠狠點頭同意這個猜測。
然而她動作一大,再加上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妖風”,藏在口袋裡的紙條竟然飄了出來。
西西連忙去追,然而受限於圓滾滾的肚皮,沒趕上風的速度。
紙條慢悠悠地落在殷馳麵前。
西西慢吞吞地將自己往草裡塞了塞。
殷馳低頭看了看紙條上明顯是手攥出的痕跡,又抬頭看了看耳朵紅紅、臉蛋紅紅、整隻崽都紅紅的西西。
半晌,他難以置信,“你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