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訪殘碑淺紅與橘綠(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311 字 3個月前

多數古代女人的世界, 要麼是院裡的四方空,要麼是田裡做不完的活計。即便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女,也僅有寥寥數人能有幸出遠門, 更不必說尋訪野外殘碑。

程丹若不知道己的命運流向何方, 卻知道,或許錯過這次, 她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參與。

所, 謝玄英阻攔,她卻不,佯裝無奈:“父若非要去,須答應幾條件。”

晏鴻之擺手:“絕不飲酒。”

“不夠。”她正色道, “不能吹太久的風,不能吃冷食,不能晚睡。”

在精神追求麵, 其他都是次要的, 晏鴻之一口答應。

謝玄英再想拒絕也不能,隻好著人安排。

這又犯了難。

野外尋碑並不輕鬆,若是尋常情況,必是不會帶女眷, 安頓在濟寧城就是。但謝玄英很清楚晏鴻之的性子,興頭上來顧不得身體,不帶程丹若, 他放不心。

問了晏鴻之,晏鴻之道看程丹若的意思。

程丹若當一口答應。

謝玄英卻又存顧忌,猶豫道:“山間趕路辛苦,餐風露宿,怕是不易。”

“這倒是沒什麼。”程丹若才不管他樂不樂意, 口氣堅決,還道,“不過出門在外,總是沒法太講究,父說,我扮作男子好不好,省得惹人非議。”

晏鴻之瞄了眼謝玄英,暗暗琢磨片刻,拈須一笑:“也好。”

程丹若便問:“謝公子,你有無新衣能借我?”

有是有,但這也……正經的念頭還在心頭盤桓,另一股思緒已如**來襲,牢牢占據了腦海。

“。”他說,“有一件直身。”

於是,當夜裡,程丹若拿到了一件堪稱藝術品的粉紅直身。

乍看起來,與上巳節所見的極像,但卻是金陵特產的雲錦,上好的綾羅觸像流水,陽光照耀,暗八仙紋光暈流轉,底色均勻又鮮亮,好若春桃林雲蒸霞蔚的煙氣,精美絕倫。

紫蘇不敢手,怕做壞了。

連程丹若也覺得,穿這衣裳到野外去,就是暴殄物。

謝玄英就送來這一件,不穿這,新裁也來不及,隻好挑燈夜戰,抓緊時間改尺寸。

翌日,柏木又送來新的方巾,紫蘇給她梳了男子的發髻,再戴上方巾,渾就是富家公子的模樣。

晏鴻之船見著,誇讚道:“丹娘穿這身倒是精神。”

“羅衣襯人。”程丹若小心整理袖子,玩笑道,“就是叫我束手束腳的,怕弄壞了,那多惜。”

晏鴻之不讚同:“不過是件衣裳,有什麼惜不惜的,壞就壞了,衣服就是用來穿的。莫小家子氣。”

“話雖如此,到底是養蠶人辛辛苦苦抽絲,織娘千辛萬苦做出來的。”程丹若提著裙擺,笑道,“貧女年年壓金線,總得惜她辛勞。”

這身暗花綾羅,少說也要半年的功夫,而織就羅衣的人,今年冬也未必有件棉衣穿。古代生產力低,好東西的背後不知多少血淚,要愛惜才好。

晏鴻之道:“你這麼想,倒是難得了。”

驟見著好東西,眼皮子淺的恨不得藏床底,一輩子舍不得用,貪心的猶嫌不足,想方設法要多扒拉一點,氣量狹窄的更了不得,嫉妒人有我無,恨不得彆人掉泥地裡,比己更慘。

念物力維艱,懂得惜福,是叫人喜愛的品性。

說話間,謝玄英也到了。他先和晏鴻之問好,又和程丹若日常見禮,這才隱蔽地打量她一眼。

心裡驟舒坦。

果是豔色的衣裳更襯她,淺紅映著臉頰,氣色都好上不少。惜在金陵置辦的新衣不多,若是在京城就好了。

他莫名其妙遺憾著,沒注意到程丹若的表情。

她今又嚇一跳。

謝玄英穿了身橘綠色的貼裡。

須知道,橘綠色是十分刁鑽的顏色,暗沉就顯得老土,嬌豔則過於輕佻,一定要綠得恰到好處,既如翠濤碧波,生機勃勃,又要如枝頭青柑,鮮亮光彩,如此才沉穩清雅,奪人眼球。

他身上的這件,便綠得恰到好處,仿佛春風一夜而來,吹綠了江南楊柳。

貼裡又是極其考驗的款式,與諸多寬大的男裝不同,貼裡有褶子,許多飛魚服就做成貼裡的款式,褶子一道道打出來,撐不起來的人會很災難。

但穿在謝玄英身上,無疑恰到好處。

少年青蔥挺拔,貼裡的裁剪掐出腰線,顯得……腰特彆細。

程丹若解剖的眼力押注,賭他頗有“內涵”。

唉,從穿越到古代,很久沒有過眼福了。

她思及大學多姿多彩的“閱曆”,難免神傷。

“咳。”晏鴻之清清嗓子,“出發吧。”

一日的功夫,手人已經準備好兩輛馬車,裝載好行李,由護衛開道護送,往嘉祥紫雲山駛去。

原來,些日子去濟寧城中搜集碑帖時,晏鴻之偶聽人說起,道是嘉祥縣有一座漢墓,石壁有刻,多半是古物。

晏鴻之大興趣,問明原委。那人是嘉祥縣的一名刀筆吏,過去曾隨通判四處巡查河防,偶看過一眼,今日同人吹牛說碑,才又想起這事。

這說得有鼻子有眼,信度極高,晏鴻之便決意去嘉祥縣瞧瞧。

離開濟寧城,道路頓時冷清,際儘頭隱約能看見山的輪廓,好在官道平坦,馬車走起來不算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