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獻計策(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8802 字 6個月前

曾幾何時, 定西伯在西南隻手遮天,影響力巨大。杜功想象中的進身之階,除了丁家就沒有彆人。

誰想時局變幻, 等到他參軍時,定西伯倒台了。

他又把目標放在了韋自行和馮四身上。

韋自行是都指揮僉事,經驗豐富,戰績不少, 馮四呢,出自名門之家,後台更為強硬,兩人各有各的好處。

杜功在新兵營時, 有意打探過二人, 準備在分配時動點手段,方便日後投效。

誰想又一次計劃不如變化。

他訓練時在謝玄英手裡,上了戰場還是在他手裡。

老實說, 杜功曾經覺得晦氣。

文官!文官懂什麼打仗?

直到永寧縣的夜襲,謝玄英沒有撤走, 反倒強勢駐紮,以身為餌, 與敵軍碰了一次, 方才改觀。後麵的事就不必說了, 什麼親自帶兵深入山林,連破數寨,回防後算準安南兵力空虛,一舉奪城。

每一次計策成功,心頭就添一分敬佩。

杜功自視再高,也不得不承認, 世界上確實有天才,不止天才,投胎都比彆人會投。

他有點服氣,可又不是那麼服氣。

今天就是如此。

田南聽說了他的請求,直接撅了回來:“普安嚴防死守,你如何進得去?”

杜功堅持:“卑職自有計策,請千戶代為通傳。”

田南問:“噢?說來聽聽。”

杜功忙道:“並非不信任大人,隻是此計在於‘密’,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越高。”

田南嗤之以鼻。杜功的小心思瞞不過他,比勾心鬥角,貴州蠻荒之地,能有侯府厲害?

但他看破不說破,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礙你的前程,走吧。”

杜功一驚,想解釋兩句,卻怕這樣反倒露怯,乾脆道:“多謝大人信任。”

果然,這話一出,田南的臉色好看了些,深深望了他兩眼,起身帶路。

由他通傳,謝玄英很快召見。

杜功隨田南進了屋。

屋裡很寬敞,下人點上了燭燈,把書案照得亮堂堂的。

謝玄英就坐在書案後,掩卷抬首:“何事?”

昏黃的光暈照亮他的半張臉孔,霎時間,滿室生輝,簡陋的書房搖身一變,不輸華屋豪舍。

杜功不敢再覷,低頭定定神,組織語句。

田南道:“這是卑職手下的總旗杜功,他說有一計獻於撫台。”

謝玄英:“噢?”

杜功忙道:“卑職杜功,見過撫台大人。”

“你有什麼破敵的良計,值得田南專門走一趟?”謝玄英問。

杜功說:“不敢隱瞞大人,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普安落於敵手已有半年之久,情形難辨,欲平定叛亂,須打聽虛實,方才能出奇製勝。”

謝玄英道:“你想主動請纓?”

“是,卑職不才,願潛入城中,與我軍裡應外合,傳遞消息。”杜功道。

田南插嘴問:“普安閉城自守,你要怎麼進去?”

杜功道:“卑職曾走過川黔的鹽道,普安以北就有這樣一條小路,隻有當地的鹽背子知道。卑職可以假扮成鹽夫,想辦法混入城中。”

貴州無鹽,老百姓就不得不從四川運鹽進來。崇山峻嶺不便通車,甚至馬都很難行走,全靠人力背負。

這群馱鹽的人就是鹽夫,他們要背一百七八十乃至兩百斤的鹽,靠雙腿每天走三四十裡的路,還都是山路,其中的艱辛,非言語能道。

杜功十六歲出去闖蕩,背了一年的鹽,實在太苦,撐不住回了家,這才決定出人頭地,不想一輩子做苦力。

可謝玄英道:“所有的鹽道都封了。”

他要圍困普安,怎麼可能留鹽道給敵人。

杜功頓了頓,含混道:“不是官道。”

官道上有軍官看守,難免遭剝削,慢慢的,就有人開辟了秘密通道,偷偷販賣私鹽,利潤更高。

謝玄英顯然知曉個中奧妙,彆有深意地“唔”了聲。

杜功額間冒出冷汗,忙醞釀說辭。

然而,謝玄英卻沒有再追究,改而問:“你有多大把握?”

“假如隻有卑職一人,隻有五成,若能準許卑職找個幫手,就有八成。”

田南適時開口:“什麼幫手?”

“就是永寧的鹽頭,他負責把鹽送去普安,當地不少寨子的人都認得他。”杜功小心翼翼道,“卑職在永寧見過他,他因與苗人有舊,在大人接手永寧後被鄰家告發,被罰為城旦。”

田南恍然,怪不得之前杜功不敢說,這確實十分敏感。

但謝玄英沒什麼顧忌,言簡意賅:“都是戴罪立功,將他調來就是。”他瞥了杜功一眼,冷不丁問,“你何時見到此人?”

杜功立即道:“撫台明鑒,彼時卑職並未深想,此人與苗人相交過密,若非如今情形特殊,萬不敢與他沾染。”

謝玄英微微一哂,杜功不夠圓滑,行事多有稚嫩,可頗有急智,姑且能用,遂微微頷首:“也罷,我給你這個機會,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說罷,抬抬手,“下去吧。”

杜功藏在腹中的千言萬語,就被這一抬手給堵了回去。

“卑職告退。”田南毫不遲疑地遵令。

杜功知道一切結束了,跟著低首,緩緩退下。

屋外,晚霞西沉,竟未完全暗透。

杜功仔細想想,自進屋到出門,前後不過一刻鐘,然而,他後背微微汗濕,竟像是爬了一座山頭。

唉,不能怪他失態。

原以為此番麵見,少不了歌功頌德,你推我往,鋒芒暗藏,誰想隻有短短數句話而已,可就在這幾句話中,有敲打、有謀算、有審視,無一字虛言。

杜功心裡升起淡淡的後怕。

貴州人身處邊野,要麼對京城無比向往,恨不得事事奉為圭臬,要麼目無王法,壓根不在意官職地位,左右不過一刀。

杜功以前是後者,現在卻有點怯了。

謝玄英答應得太快,他不得不懷疑,對方也許早有類似的想法。若如此,他的賣弄該是多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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