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捉蟲)(1 / 2)

雲棉半夜就驚醒了。

她從被窩裡爬起來,又攏著被子將自己裹在裡麵,坐在床上偏頭安靜地望著窗外靜謐的夜色。

她沒有再聽到曾經在夜裡聽過千百次的聲音。

老人低聲鬼祟的絮語,男人得意淫、邪的笑聲,女人掙紮哭泣的求救……

什麼都沒有,四周安靜的隻有窗外偶爾刮過的晚秋深夜的風。

雲棉重新用之前蹲在角落裡時相同的姿勢輕輕抱住膝蓋,將下巴抵在膝蓋和手臂間,頭埋下,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呼吸聲。

一整個晚上的折騰,小半個夜晚的不安,還有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遊戲噩夢,雲棉隻有保持這樣的姿勢,才能用小小的身體給自己構造一個狹窄的空間。

聽著自己的呼吸聲,她才會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還活著。

她的腦袋也才能在這個時候儘可能保持理智地思考。

那個女人是自己的媽媽。

雲棉把頭埋在臂彎間,閉上眼在自己輕淺的呼吸聲中安靜地思考。

她活得真好。

有父母,有錢,有很大的房子,這裡應該是大城市,這裡陌生的一切都是她生活中所擁有的一切。

這個身體也叫雲棉,她作為這個身體的媽媽,卻知道我是她的女兒。

她甚至知道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我用刀捅過去傷害她,她躲開了,卻沒有撿起刀刺回來。

我將她的手臂咬出血,她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甩給我一個耳光。

她把我抱到床邊,床很軟,她的懷抱也很溫暖,她俯身給我穿上了鞋。

她說:“棉棉,我是媽媽。”

可是啊……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你是我媽媽呢?

為什麼現在才抱抱我呢?

為什麼……不再早一點出現,哪怕隻是早一次輪回……

雲棉輕輕吸了口氣,睜開眼睛,借著屋裡溫暖的橘黃色夜燈,無聲打量這間房間裡的布置。

她看到不遠處放著自己和女人的照片,很多很多照片,照片裡自己一直笑眼彎彎,動作間總是依靠著對方。

她看到床邊的玩偶,一隻似乎被抱了好久的小豬,還有幾l個彆的玩偶,都很可愛。

她看到放在小狗托盤上的兩枚遊戲幣,在暖色調的燈光下也熠熠發光。

還有……

這間屋子裡的一切痕跡似乎都和自己相關。

或者說,和從這具身體裡醒過來的其他的棉棉相關。

這些自己接受了這位媽媽,親近她,愛她,享受她的陪伴。

就像一朵小花一次次開給自己的園丁看。

她變成不停的種子,卻總在開一樣的花,好像生怕園丁就此忘了她。

可園丁好像也會錯過某一次的花開。

雲棉緩緩抱緊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重複過這樣的動作多少次,她隻是歪著頭,盯著床邊燈盞

下那張母女合照,安靜地注視了好久好久。

久到係統從偷偷觀察,到鼓著勇氣上前,小心翼翼地告訴她,那個世界裡那個名叫“雲錦星”的女人可悲的一生。

“棉棉……她沒有放棄你,你不要再恨她了,這樣、這樣你以後一定會很難過的。”係統飛到她麵前,小聲對她說:“棉棉,你彆難過。”

係統說完,其實已經做好了自己會再次被棉棉揮手打出去的心理準備。

可它沒有被打出去,晚上剛醒過來攻擊性極強的小朋友,此時像是被那盞小橘燈的光卸下了身上所有尖銳的刺,在聽到它那麼冗長的解釋後,也沒有彆的反應。

她隻是又一次試圖抱緊自己,目光放空了,小小的一團縮在亂糟糟的被窩裡,像是一碰就能碎掉了。

係統看著她這樣,心裡有點慌,忍不住飛近了,想要貼貼她,像很多個世界裡安慰她一樣,隻要貼貼,就會不那麼難過了。

可在它飛近後,床上的小朋友卻輕輕動了一下。

她伸手抓住它。

在它緊張的等待中,她在這間空蕩的房間裡,在並不溫暖的被窩裡,輕聲問:“可是……我要是不恨她,我該怎麼辦呢?”

她的聲音真的好輕好輕。

沒有任何情緒,沒有質問或不甘,隻是像一道輕飄飄渺渺散去的霧,係統好努力好努力也隻能捕捉到這句話裡那一點點的懵懂茫然。

同樣5歲的靈魂,在另一具5歲的身體裡,小小聲地問:“我不恨的話,又該怎麼愛她呢?”

係統看著棉棉空空的雙眼,陡然安靜下來。

它也突然意識到,這個棉棉……是沒有人愛的。

是在一個女性被折磨摧殘後滿懷不甘和恨意生下來的,天生就凝聚著“罪孽”的果實。

她的靈魂被困住了,隻能在那個村莊的遊戲副本裡,一次次輪回,一次次重生,再一次次輪回……

沒有人愛她,也沒有人要她。

她有自己的名字,彆人卻叫她野.種雜.種。

她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她從出生開始,就被困在一個扭曲畸形充滿罪惡的家庭裡。

她明明已經好努力了,卻還是磕磕絆絆也長不大。

沒有人給她愛,所以她也學不來什麼叫愛。

或許姐姐愛過她?可姐姐和她一樣活得艱難,姐姐沒辦法愛她也愛不了她,姐姐隻是另外一個她。

她也希望有媽媽,可她隻能聽著彆人口中的“瘋子媽”來幻想媽媽的模樣,然後靠著貧瘠的想象,一次次問那個隻存在於自己幻想中的人,為什麼會丟下自己?

她甚至沒有正確的是非觀,她不知道媽媽在哪裡,不知道一個被拐賣摧殘的女性有多可憐,不知道摧殘女性的家庭有多罪孽該死,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對媽媽到底是恨還是愛。

因為她沒有媽媽。

係統本來就嘴笨,它看著環抱著身體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棉棉,努力檢索卻找不到一句可以

在此時用來安慰她的話。

它想要和她說:你彆哭,你媽媽就在門外,就在門口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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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想說:你很愛媽媽的,你是個很善良很活潑的小朋友,你是你媽媽最愛的寶貝。

可是那麼多想說的話,它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它被棉棉握在手心裡,掙紮了半天,還是沉默著將自己的光屏展現出來,然後給棉棉看自己掃描到的門外的景象。

之前就關門離開的雲錦衣,並沒有在客房睡覺。

她就守在門外,一直守著裡麵的小朋友。

她沒有玩手機打發時間,沒有開會沒有工作,她隻是站在那裡。

“等到明天早上,她會去給你做早餐,很香的早餐,會有甜滋滋軟乎乎的米糕,會有喝起來甜甜的牛奶粥,她還會帶你出去玩,會摸摸你的頭,會陪你睡覺,會……”

係統的絮絮叨叨終止於小朋友的埋頭。

她不看那個光屏了。

她重新把自己埋了起來。

雲棉不想聽那些,因為她一樣都沒有得到過,甚至係統說的那些吃的,她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媽媽對她而言是個多陌生的詞彙又是一個多陌生的人啊?

可醒過來用刀捅過去的時候,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可那時候雲棉心裡在想什麼?

雲棉自己都不知道。

黑夜總是會放大很多很多的情緒,雲棉不懂這一點,但她的的確確很討厭黑暗,也討厭滿心嫉妒的自己。

從沒有得到過愛的小朋友,哪怕隻是看到彆的小孩臉上的一個微笑,她都會控製不住嫉妒的。

哪怕那張微笑的臉同樣屬於自己。

埋著頭,雲棉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嘴角的淚水,鹹的發苦。

可這樣的淚水她流了好多好多個夜晚,這樣抱著自己的動作她重複了好多好多次。

一次都沒有等來媽媽的擁抱。

這一次……也是這樣。

“我不認識她。”雲棉小聲跟自己說話。

她其實早就有點瘋了。

她一邊想殺了對方,一邊又嫉妒之前的自己。

她咬人咬出血,又想要被咬的人不要計較,可以忍著疼一直抱住自己。

她將光球一次次丟掉,又在對方一次次靠近時心裡卑劣的產生了一絲滿足。

她不停否認對方和自己的母女關係,卻在看到門口的人影時,心中有被填滿的快意。

她埋著頭,一邊哭,又一邊努力扯起嘴角笑,一邊惡意的想自己要是現在離開會怎樣,一邊又怨恨的想自己憑什麼要那麼快離開。

她好不容易從那個世界裡掙脫出來,她好不容易見到媽媽,她舍不得那麼快就離開,她想在這個不同的世界裡,多呼吸幾l口不同的空氣。

好像這樣她就能多維持一段生機,而不是在一次次循環裡安靜的腐爛發臭。

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

這種門的動靜很小很小,小到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小朋友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雲錦衣將門重新掩上,並不意外之前被迫睡下的小家夥現在卻在床上坐著縮成一小團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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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錦衣踩著絨毯慢慢走近。

埋著頭的小朋友依舊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

可她或許已經感知到了有人靠近,哪怕她的感知早就在一次次輪回中變得遲鈍。

係統看到雲錦衣走過來,心裡一直懸著的不安猛然落下,它連忙在光屏上彈出自己想說的話。

它說希望雲錦衣能夠安慰棉棉,貼貼她。

這是係統在那麼多個世界,唯一能夠安慰棉棉的辦法。

雲錦衣站在床邊,擋住了小橘燈一大半散落在雲棉身上的光。

或許埋著頭卻睜著眼的小朋友能夠清晰看到自己身邊驟然覆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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