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金陵 睡芒 9485 字 7個月前

第10章

第十章

瑞王府彆苑不遠,北坡上走兩裡路,一處雅致的山莊,便是韓府的玉砌飛簷

了。

太子李瞻是韓皇後所出,故此來小湯山時,李瞻習慣性地住在韓府彆苑之中。他素來有些怕冷,一身華貴的銀狐皮披在身上,領子亦是雪白的,托出一張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麵龐。

年僅十七的少年太子望著窗外靜止的雪白庭院,問道:“張師傅,你說,我是否該去拜訪堂叔?”

張師傅拱手回應:“太子殿下,讓臣先去為您打探一二,如果有跡象表明長陵王欲見,您再隨後而至,想必他聽聞殿下亦在,必會主動上門。”

“我那堂叔,上回見時,我還年幼不記事,依稀記得,我四歲在宮裡挨了欺負,是他救了我。如此一說,我也該去拜見他的,他是長輩,不該讓長輩來見我。張師傅,瞻兒說的可對?”

李瞻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樣落在了張仲達的眼裡。

張仲達是太子少師,翰林學士,自太子小時,便是他的老師。

殿下什麼都好,才情學識沒的說,三歲便能做詩,七歲便能七步成詩,寫的一手好文章、聰明絕頂。唯一缺點便是性情太軟,和那偽裝賢王的李勍就不一樣了,李瞻的仁厚是從骨子裡流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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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金潼早上吃了十個包子,李勍坐在他對麵問他:“你的箭術,你的武功,都是你師父教的?”

林金潼喝著麵疙瘩湯,點頭。

李勍:“你師父隻教你武功,不曾教過你其他?可有告訴過你,男女之彆,男男之彆?”不然怎生養出這麼個性子?

林金潼咬著包子,一臉的奇怪:“男女之彆我知道,男男為何也有彆?”

“這便是說,兩個男子之間相處,也該有界限,比如你時常跟不同男人示愛,這便是超過界限了,也超出了常理。《易經》說,乾為天,坤為地。乾坤交而萬物生,若男為乾,女為坤,便生陰陽。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死之始終。”

李勍看著他眼睛也不眨一下:“聽懂了?”

林金潼理直氣壯搖頭:“沒有啊。”

“……”

林金潼:“王爺剛剛在說什麼?”

饒是李勍經常教導小孩子,也讓他陡然間問住了,搜腸刮肚,竟沒有合適的答案,他一時啞然:“罷了,回頭再讓人教你。”

林金潼胳膊肘撐著桌子,眼睛好奇地明亮著:“王爺為何現在不教我?要回頭讓人教我?”

是太難教了些,這孩子聰明,卻不懂半點世事,教他那師父究竟怎麼回事?

這時,門口,傳來裴桓的腳步聲,俯身在李勍耳邊道:“王爺,張仲達來了。”

李勍點了下頭,朝向林金潼,喊來天痕:“帶小公子出後門去泡湯吧。”

“王爺要議事,你跟我來。”天痕彎腰來拉林金潼,林金潼牽住他的袖子,天痕低頭看了一眼,

沒有作聲,帶著林金潼從後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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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幾枝寒梅獨自傲立,那淡淡的香氣在寒風中飄然而出,

林金潼寬衣下水,熱氣熏騰,浸染全身,天痕扭開頭去。

林金潼要拉著他:“天痕哥哥不下來玩嗎?”

天痕將腦袋彆得更開,臉色竟然不自然地微紅:“不。”

林金潼“哦”了一聲,扯話簍子:“王爺方才突然跟我講‘男男之彆’,他根本沒講完,你知道他要跟我說什麼嗎?”

天痕出鼻音:“不知道。”

林金潼:“哎,你說斷袖是什麼意思啊?”

天痕以為林金潼故意捉弄自己,忍無可忍轉身離去,林金潼喊:“你怎麼走了啊!天痕哥哥,王爺議事,要議多久啊?”

天痕腳步頓了下說:“過一炷香,我來找你,你泡著湯彆亂走,知道麼?”

前門拐角處,馬車上,李瞻抱著湯婆子在取暖,手指挑起簾子,望向緊閉的朱紅色大門。

張師傅剛剛進瑞王府彆苑大門,適才下馬車前,張師傅說了:“殿下,時辰尚早,此刻進去未必合宜。允臣先行一步,與長陵王談及舊事,待時機成熟,再為殿下引見。”

李瞻等了一會兒,有些無聊透頂,隨手翻過一本倒背如流的《禮記》,翻了三五頁便擱置一旁。

李瞻將車門打開,掀起簾子下車,身旁左右的太監連忙跟隨下來:“殿下當心,殿下去哪?”

李瞻想起道:“大伴,你還記得幼時母後帶我來小湯山時,我曾隨手種下一株桃花樹,那是我吃剩的桃核,又一年春便發了芽,依稀就在這不遠。”

太監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奴婢也記得桃樹在這不遠,不過這天冷,殿下當心些。”說完扶著李瞻,李瞻擺手不讓他扶:“大伴不要跟得太近,你走遠些。”

大伴上前一步:“殿下,殿下,炒栗子忘拿了——”

李瞻走進大雪中的山林,因著此地都是達官顯貴的彆苑,倒不似深山老林那般危險,太監落了幾步跟著。

李瞻越往裡走去,故意走快了些,將大伴甩開。耳畔聽見汩汩的水聲,還隱隱聞到寒梅的香氣。

靜寂之下,他踩雪的聲音格外清晰。

隔著一片大雪寒梅,李瞻忽然瞥見一人,目光徑直地愣了。

林金潼泡湯泡得渾身發汗,正起身穿衣,便聽得身後腳步聲。

一聽就不是天痕的。

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鳳翼,然而不料未將鳳翼弓帶出來。雪地裡不好摸石頭,林金潼徒手捏了塊雪團子彈過去,準確無誤砸在了一件雪白的雲紋暗繡大氅袍襟上。

林金潼聲音平靜:“誰,出來,不出去我喊人了啊——”

“彆!”李瞻慢慢從樹後站出來了,眼睛目不轉瞬地對著林金潼,方才未曾瞧

仔細,隻看見他在泡著湯泉,李瞻隱約還看見了他穿衣,隻不過看得不真切,二人對視時,李瞻聽得自己聲音微啞,撥弦般輕動:“你是哪家的姑娘?”

“啊?”

林金潼低頭看了眼自己。

自己穿了身女子衣裳,披了菘藍色的裘衣,這不能怪他,他全副家當就那麼幾件衣服,女裝比男裝還要多一件,一件換下來,就隻有另一件了。

林金潼沒有糾正他,反笑問道:“你是哪家的少爺?跑來山裡偷看我洗澡?”

李瞻麵色陡然通紅:“我、我不是故意的!姑娘,姑娘是哪家的,我回去之後……上門來謝罪。”

林金潼沒有告訴他,反而朝他走過去:“誰要你上門謝罪了,手裡拿的什麼好吃的?我要這個。”

他鼻子動了動,湊過去聞,李瞻震愕,下意識後退半步,臉像熟透的桃子般,顫顫地伸手將手中之物給他:“炒、炒栗子。”

“謝了。”林金潼眼睛放光接過,就要離去之時,李瞻控製不住,忽然喊住他:“姑娘等等。”

林金潼回頭咬著栗子:“你還有吃的?”

他這回眸漂亮得讓李瞻一愣,頭發都是濕漉漉的,一縷發絲貼著臉頰,像是這山野間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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