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瞻赧然搖頭:“身上沒有了,家裡還有許多。”
林金潼:“你家在哪?這附近麼?”
李瞻將手上玉扳指摘了下來,磕磕絆絆道:“姑娘既不肯告訴我是哪家的,那、那便拿著這個,到東宮來尋我罷。問罪也好,吃好吃的也好,我家廚子,應當是全燕京最好的。”
“東宮?”是個酒樓麼,林金潼對宮廷之事幾乎沒有了解,聽見也沒有任何反應,順手接過他的玉扳指揣懷裡,“好,我記下了,回頭找你,這栗子好吃,謝了。”他頭也不回地揮揮手,不知朝何處走去。
李瞻的大伴太監袁保這才將他找到,氣喘籲籲喊:“殿下!殿下!”
袁大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盯著一個方向沒有反應,目露癡迷,跺腳道:“完了完了,殿下中邪了!”
李瞻收回目光,臉頰耳朵還有緋紅:“大伴,那栗子可是韓府莊子的廚子炒的?你寫封信問問元朗表哥,能不能讓我帶廚子回東宮去?”
林金潼有些迷了路,但很快就碰見了天痕。
天痕看見他時,明顯地鬆了口氣,旋即板起臉來:“林同!讓你不要亂跑,你怎麼到處跑啊!”
“你去哪裡了?我到處找你。”林金潼不著痕跡把鍋推了回去。
天痕忍著氣:“我讓你等我一炷香。”
林金潼:“我也讓你下水和我一起玩。算了算了……吃栗子麼?”
天痕不與他一般見識,哼聲道:“不吃。”
林金潼:“你不吃我就放心了。”
天痕便伸手來抓,捏走一塊吃,蹙眉問:“哪裡來的栗子?”
林金潼專心致誌地剝栗子:“彆人送的,他看我洗澡,給我賠罪的。”
天痕:“……”
天痕匪夷所思地看著他。
林金潼抬頭問:“王爺議事完了嗎?我怕栗子冷了。”
林金潼想回去,但天痕隻是帶著他在附近玩,林金潼不解:“王爺是在見客,為何不能讓我在府裡啊。”
天痕聲音涼涼地道:“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
……
他是個通緝犯。
林金潼有點心虛:“王爺知道了是不是?”
天痕:“嗯。”隨手幫他剝開栗子,但也不吃,丟在他手心裡。
林金潼笑眯眯的:“謝謝天痕哥哥。”
天痕嘴角一扯,但不是白幫他剝栗子的,剝完了一堆,才問他:“你怎麼殺的嶺南王世子,為什麼殺他?”
“哦,我路過看見他欺負老弱病殘,當街把他打了!”林金潼若無其事的模樣,隻不過眼中帶著寒冷刺骨的殺意,“結果事後,我聽說他為了發泄,殺了四周上百無辜百姓,當晚我就提劍進了嶺南王府,把他給砍了。”
天痕:“……”
“那你和雷天奇交過手?”
林金潼點頭:“你說那個臉像臭鱖魚的老頭嗎?”
天痕:“臭鱖魚……”
林金潼表情稍稍嚴肅:“他的招式很奇怪。”
天痕正色表情,坐直身:“怎麼個奇怪法?”
“難說,”林金潼將剝好的栗子卷起來,放到了天痕懷裡:“幫我捂著,彆讓它冷了。”
說完,從地上隨手撿起一根樹枝。
“他的招式,顯然不是中原門派的。”枯枝被他挽在手裡,隨手模仿著舞了起來,天痕神色一震,眼睛微微睜大,看著他身上雖無內力,步伐很慢卻詭異,枯枝瞬間化作數道影子,輕輕碰觸到地麵,留下殘痕。
林金潼握著枯枝:“很奇怪吧?”
天痕已經震驚到沒話說了,眼底浮現駭然之色:“你隻與他交手一次,就記住了他的絕學?”
“不是啊,就記住了那麼一點,除非他在我麵前從頭到尾打一遍,我才能全記住。”
過了晌午,天痕才帶著林金潼回去,走的後門,林金潼抱著栗子去拿給李勍,方才發現:“已經不熱了,哎,我回鍋熱熱去。王爺等我一會兒!”
李勍正欲喊他上藥,就見林金潼抱著栗子又衝到了廚房去。
李勍搖頭:“真是個小孩子。”
李勍轉頭問:“天痕,這麼短的工夫,你帶他去哪裡弄的炒栗子?”
如今大雪封山,怕是要明日才能下山。
天痕道:“方才小公子好像遇見了什麼人。”
李勍沒有太過在意,他正坐在書齋裡喝茶。方才見過張仲達和太子了,想必以東廠的耳目,此事沒一會兒就會傳到皇帝耳朵裡。
林金潼端著回鍋炒香的栗子跑過來,放在了他麵前,笑意盈盈道:“給王爺留的栗子。”
李勍不愛吃這些,隻吃了兩個就推開留給他。把煎好晾涼的藥遞給他:“藥喝完了,過來上藥。”
林金潼捏著鼻子轉頭一口就把藥喝了,眉頭都沒皺一下,繼而就將腦袋湊過來,仰著臉等他上藥。
模樣很乖很聽話,李勍整個手掌托著他的下巴,讓他偏開頭去,一點點在脖頸血痕上了藥粉,傷口還未結痂,紅得厲害,藥粉順著領口灑進衣服裡。
李勍放下藥:“可還疼?”
林金潼撒謊:“有一點。”
李勍摸了摸他的頭:“坐下吧,吃顆蜜餞,下午在書齋隨我看書。”
“好。”林金潼高興地捧來一疊蜜餞,李勍正在磨墨,狼毫沾了墨汁,他看了林金潼一眼,將筆給他:“可會寫字?”
林金潼:“會的。”
隻是字寫得不太好看。
李勍骨節分明的手指點了點澄心紙:“那將你的名字寫在這裡。”
林金潼微微抬頭看著李勍,收回目光,默默地握緊了毛筆。
李勍:“不會寫了?”
“會……我太久沒寫字了,有點生疏。”
他不敢寫“林同”了。
一筆一劃落筆,在上好的澄心紙上,慢慢工整寫了三個字:“林金潼”
“金潼。”李勍並未問他怎麼又換了個名字,隻是垂眸看著那三個字,那隻握筆的、白皙的習武的手,語氣輕地出聲,“你叫金潼,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