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舊傷未愈，氣血雙虧，唇色都淡得有些泛白，在月色中，更顯清瘦。
而此時，他垂眸不語，鴉青色的睫毛在他眼下打出一圈淡淡的陰影，整個人的輪廓都被月光罩上了一層朦朧的霧。
楚新檀看得忍不住握拳，拇指狠狠掐住食指指尖，突然說道：“師父，您該休息了。”
這時，桌上的燭火驀然一閃，被風吹滅。
梁無霄沒說話，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
次日，夜。
依舊是那片竹林。
但入口處的涼亭沒有人。
宋知瑜溜進竹林深處，才剛剛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就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被丟過來。
他伸手接住，再一看，居然是個玉瓶。
瓶子裡裝的
是一些紅色的丹藥，帶著一股濃烈的異香，聞一聞，他立馬意識到，這裡頭裝的竟然是價格極其昂貴的洗髓丹！
宋知瑜一驚：“掌門，您這是……”
“吃一粒。”梁無霄的聲音遠遠飄來，帶著不容拒絕的態度。
這洗髓丹雖然昂貴，卻也不算罕見。
資質不佳的普通人或許用不起，但資質不佳的世家子弟卻可以拿它當糖豆吃。
宋知瑜乖乖吞下一粒，配合上調息。
幾秒後，他便感覺到小腹開始發熱，仿佛有無窮的力量開始從丹田內湧出，繼而遊走到四肢經脈。
同時，他的臉開始發燙，整個人就好像回到了那天，在天人之境、在永垣消失前。
仿佛他身體內的某個斷裂的接口又恢複到了完好無損的模樣，讓他再一次觸碰到了洶湧澎湃的靈力。
這種感覺，真的……好爽！！
“出招。”
一道寒光直撲宋知瑜麵門，他想也不想地側身躲過，過後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速度好像比昨天提升了一倍還要多！
這就是體內靈氣充沛的結果。
凡人和修士的差彆，便在這一刻。
若是隻拚拳腳功夫，宋知瑜敢非常自信地說，自己完全可以一挑多。但修士體內藏有澎湃的靈氣，這東西就好像是打遊戲時給人物屬性加的點，不僅能加敏捷，還能加攻擊和暴擊，甚至能洗刷人的五感，增加預判。
比如，一名弓箭手瞄準沒有吞洗髓丹前的宋知瑜射了一劍，他可以躲，但不能空手接。
但吞下洗髓丹後，射來的那支箭在他眼中移動速度就會變慢，他甚至能夠通過推演、判斷出那支箭的運動軌跡，然後在箭頭即將刺入眉心的那一瞬間，輕鬆抓住箭身。
引靈入體，就是一種引起質變的過程。
他完全可以在梁無霄的攻擊下，從容不迫地躲避，然後，飛快找到對方所在的場地。
“砰——！”
鋒銳的劍氣擦著宋知瑜頸邊飛過，當場削斷了一排細竹。
宋知瑜微微喘著氣，抬頭看向前方。
梁無霄就在他麵前，一動不動，眉目之間被沉冷的月色印上一段朦朧微光，烏黑的長發仍舊鬆鬆束在腦後。
風一吹，嘩啦一聲，便吹起他寬大的衣袖。
恍惚間，宋知瑜好像看見他唇角一勾。
但那抹笑意消失的太快，又好像是幻覺。
“不錯，有長進。”
梁無霄垂眼看著麵前氣喘籲籲的少年，心中頗有幾分讚賞。
此時，對方臉頰發紅，鼻頭也紅通通，額前隱隱滲出薄汗，一雙眼睛卻亮得出奇，像隻小老虎似的緊緊盯著他，看得他有些意動。
他向來不認為資質不佳的人便一定不能修行，洗髓丹的存在，便是為這群人另尋的一條出路，而他對這少年是欣賞的，隻要對方不被磨滅身上的這股勁頭，往後定然會有大造化。
他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問一句：“你可否願意拜我為師？”
但話到嘴邊，他又想到些什麼，目光不由得一沉，又將這些話生生吞下，隻能瞧見他喉頭微動。
“有長進，但還不夠。”
梁無霄隨手又拋出一個小小玉瓶，身影似鬼魅一般，頃刻間便離遠了。
宋知瑜茫然抓住玉瓶，目光追隨他的背影：“掌門！明日……”
“明日子時，靈玉潭。”
“不是啊，我是想說……”宋知瑜抱著玉瓶，無奈輕歎，“管事的叫我明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