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看到了遺跡世界的滅亡。
“靈晶計劃”推動以後，整個修真界便徹底亂了套，所有的心法秘籍都被儲存在了一片片靈晶之中，修士們隻需要付錢購買，就能擁有以前想也不敢想的頂級秘功。
這是前所未有的大變-革。
修行從未如此簡單。
隻要在後頸處切開一條縫，把想要的靈晶植入進去，和神魂融合。
最短隻要半個月，就可以晉升頂級強者。
毫無修行天賦的凡人也再也不必擔心自己的領悟力是否不足。
他們可以等到了年紀，便先替換人造經脈，等到習慣個半年，接著就可以植入靈晶。
智人五階便是金丹。
十歲的金丹境強者滿街走。
最先推動靈晶計劃的梁、唐、楊三家賺得盆滿缽滿，錢多到幾乎能將整個世界的資源包圓，悄無聲息地便把真正的寶物壟斷在手中。
始終堅持天人合一的天人派最終也紛紛倒戈，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毫無天賦的凡人居然都能通過這種手段踩在他們頭頂。
大家都在瘋狂突破，他們卻要苦修無數年卻不知能否再提升一階……
而所有人都變強，就等於都沒變。
經過改造後的修士破壞力更強，動輒毀滅一座城，攪弄得整個修真界都不得安寧。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節失了控的火車，所有人都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朝著火山撞去。
直到最後的一次混戰。
所有的爭鬥，終於徹底隱沒在了塵煙中。
漫天都是破壞性物質，毒氣彙聚成了惡澤，這個世界成為了遺跡，唯有登仙塔安靜地矗立在世界中心。
“……”
畫麵終於消失。
大腦在短時間內湧入了數千年的記憶，宋知瑜頭痛欲裂，麵色慘白，那種感覺不亞於剛看完了一場核-戰爭，恐怖到他臉都僵了。
但他慢慢回過神，忽然又感覺到體內正在不斷湧入一股暖流。
“啪——！”
他下意識抓住梁無霄放在他後腰處、正給他灌輸靈力的那隻手，緩緩把它給按下去。
“不要浪費你的靈力，我稍微歇會兒就好了。”他說。
“看到什麼了？”梁無霄問。
“也沒什麼，就是看到了一些……這個世界的事情，隻是內容有點多，一時間有些衝擊。”
宋知瑜暈乎乎地扶著對方的手坐下，也不管地上臟不臟了。
他閉上眼，調整了一下氣息，那種過度攝取信息的惡心感才總算是慢慢被壓下去。
“靈樹現在已經在我手裡了，登仙塔沒有它的支撐，很快就會塌陷……”
“但離開的入口又在哪裡？”
宋知瑜在心中默默呼喊著那位上古大神，片刻後，眼前的地麵上忽然起了些變化。
那是一條為他指引方向的箭頭。
它指向北邊。
*
“送我們到這裡來的那位神明說，要往北走。”
但往北有多遠，卻不清楚。
梁無霄微微抬手，試圖召出靈劍，卻立時感到一陣氣血翻湧。
正巧這時，宋知瑜也抬起頭來看他，瞧見
他臉色似乎不太好。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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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梁無霄平靜揮手，召出靈劍。
他向來沉默寡言，即便有些不適，也不願意直說，隻默默自己承受。
何況宋知瑜看起來也不太舒服，他不想叫對方為難。
有那麼一瞬間，他格外懷念被禁錮在識海中的日子。
因為那時，他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眼前這人大概也是很喜歡那個狀態下的“阿雲”吧，不然不會躲他躲得這麼厲害。
明明以前很喜歡對著他笑的。
他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會對著他笑得如此開懷。
他在這世界上，隻有敵人，和盟友。
大多數人看到他，不是敬畏，就是嫉恨。
他其實也很喜歡熱鬨，以前唐錦文還在的時候，每年過年都要在天和峰上放煙花，他雖然從不參與，卻會在窗前默默看著他們笑鬨。
轉瞬間，居然已經過了這麼些年。
他身旁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更是全都不在了。
隻有這麼個意外……
“上來。”
梁無霄垂眸，斂下眼底所有情緒。
宋知瑜盯著他伸過來的手，視線逐漸上移，悄悄打量著他，總覺得他這會兒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還沒等仔細想，對方就已經將他拉上了靈劍，翻越過眼前的那座山，一路向北。
大約一刻鐘後，二人視線中出現了一處環境清幽的山穀，這個地方居然沒有半點死氣，叫人一看就覺得必定大有玄機。
再等下來近距離去看，穀中清水潺潺，小河兩旁立著一排排的果樹，還沒靠近就能聞見果子的清香正隨著微風飄來。
“這不是紅靈果嗎？！”宋知瑜驚訝。
這玩意兒在遺跡之外可是寶貝，在這裡卻不要錢似的滿地都是。
他摘了一個湊近細聞，甜滋滋的清香離近了更是香甜，叫人忍不住總想咬一口。
但他忍住了沒咬，哪怕這是個寶貝。
可誰知道它在這裡有沒有毒呢？
梁無霄倒是比他體驗更深。
甫一踏入這片山穀，周圍柔和的靈氣就開始不斷在他們周圍打轉，悄無聲息地撫平了身上所有的不適，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靈氣的滋養下變得格外舒服。
梁無霄默默運轉氣息一個周天，腹內的隱痛逐漸被安撫。
不僅如此，他受損的丹田內也充盈許多。
這處，或許是某個洞天福地？
想著，他目光不由得掃過附近的幾個山洞，正待上前仔細觀看時，身旁忽然就歪過來了一個人。
“梁無霄……”
他伸手把人穩穩接住，不動聲色低頭去看，就見撲倒在他懷裡的宋知瑜臉頰兩片酡紅，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樣，喊他名字時的聲音也變得黏糊糊，拖著尾腔。
被拿在手裡的紅靈果
咣當一下砸在地上，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去。
宋知瑜抱著他的胳膊，眯著眼仰頭看：“梁無霄，你出去以後是不是要回淩霄宮啊？”
“嗯。”他把人扶正，試圖讓對方站好，順帶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掉在一旁的紅靈果。
但扶正的動作毫無效果。
他手上力氣剛放輕，宋知瑜又直挺挺地“砸”進了他懷裡，側臉正好貼在他胸膛。
砰砰砰，耳旁能清楚聽到他的心跳聲。
“那你帶我一塊兒回去吧。”
他聽見對方悶悶的聲音從胸口飄上來，“我出去以後還可不可以繼續跟你待在一起啊？”
“不是你說的，要和我分道揚鑣嗎？”梁無霄沉默片刻，忽然感到好笑。
這紅靈果在這處洞天福地也不知道接受了多少天地靈氣的滋養，其中所含的靈氣甚至比外頭多了十幾倍。
光是湊近深深聞一聞，居然就能讓人醉。
“你醉了。”他說著，試圖把人再次扶正。
但宋知瑜卻好像提前預測到了他打算乾什麼，雙手猛地一抬，直接用力抱住了他上半身，將他兩條手臂也給緊緊箍在一起。
“我又沒喝酒，哪裡會醉？”宋知瑜含糊道，一雙眼睛格外迷離，“還有那什麼分道揚鑣……你淨胡扯！我才沒說過那種話！”
梁無霄：“……”
想要掙脫對方這毫無力道的束縛很簡單，他甚至不需要動用靈力也能把人震開。
但看著此時正腦袋抵在他胸前的宋知瑜，他遲疑了一瞬。
也就是這一瞬，對方再次仰頭，換成下巴抵在他胸口：“其實我不想回淩霄宮，但是你要回去，我就、我就……”
話沒說完，宋知瑜突然側頭，打了個噴嚏。
而後，他皺皺鼻子，眼裡含著方才打噴嚏時激出來的薄薄一層水霧，迷迷糊糊道：“我能不能親你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