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他考慮重新回我們廠,畢竟是我自己栽培的人,我哪裡知道,會引狼入室。”
蘇月禾拿出一個小本本:“這是我派人盯著莫窮武的記錄,他每次去紅星分廠找徐才俊,我們都詳細記錄了。莫窮武出差回來發現自己不能進新廠後,馬上就去找徐才俊;在他發現我們在省城日報登了廣告之後,二話不說,又急匆匆去紅星廠找徐才俊;當莫窮武在街上發現我們的木蘭香皂提前發售,他還是第一時間,就去找你,徐才俊!”
這一刻,徐才俊明顯有些慌了,因為他跟莫窮武提前對好的供詞裡,說好了,莫窮武出差回來,隻跟徐才俊見了一麵,給他送了點特產。
蘇月禾:“如果他偷了你的配方給我們,他應該躲著你才對,而不是一遇到重要的事,就去跟你彙報。”
徐才俊辯解道:“他沒跟我彙報,他就是把我當師父了,來跟我發牢騷。”
“發什麼牢騷?”
“說你們過河抽板,處處提防他。”
“那你怎麼說的?”
“我當時還不知道他的過河抽板指的是什麼,隻能安慰他,讓他儘快辭職,到我們這邊來。”徐才俊是典型的,不熬到最後一
刻不死心的人。
蘇月禾:“莫窮武在外麵是嗎?”
徐才俊本來是想讓莫窮武進來作證的,現在他有點擔心以莫窮武這樣的性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熬不住蘇月禾這樣的窮追猛打式逼問,而且他們之前串供的供詞裡有漏洞,他得趕緊找機會告訴他。
“可以一起去公安局讓公安給他做筆錄。”徐才俊想等會兒L出去跟莫窮武重新對一下口供。
蘇月禾:“你剛才不是說可以讓他進來作證的嗎?讓他進來啊。”
徐才俊:“我怕他迫於你的淫威而改口!各位領導,我們應該保護證人。”
見徐才俊說的義正言辭,蘇月禾忍不住笑了:“那麼沒信心?你是怕他說出不利於你的口供吧?”
田局長再次跟彭書記商量,最後對翟主任道:“讓莫窮武進來。”
蘇月禾舉起手:“彭書記,田局長,我申請在詢問莫窮武期間,讓徐才俊閉嘴禁言,防止他們當場串供。”
徐才俊剛要反訴,結果彭書記直接道:“同意。請徐主任接下來不要說話,如果說話,視同串供。”
徐才俊已經覺察到領導對他態度的改變,但隻要莫窮武聰明點,能扛住盤問,他還是有希望的。
就怕他扛不住。
他也舉手:“那我申請讓蘇月禾也閉嘴,以防她用言語要挾莫窮武,莫窮武怕她,我擔心莫窮武因為怕她報複而改口供。”
彭書記還沒說話,蘇月禾提出反對:“莫窮武汙蔑我,我怎麼就不能問他問題呢。”
彭書記:“我看蘇廠長說話有理有據,莫窮武不是心虛的話,怕她一個女子做什麼?”
縣委書記這麼說,徐才俊不好反駁了。
很快,莫窮武被叫了進來,他低著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翟主任讓人給他拿了把椅子,他坐下後,田局長才問:“莫窮武是嗎?”
“是的領導。”
“說吧,說說你偷配方的軌跡,你在哪兒L,給誰偷了配方?”
莫窮武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在肥皂廠紅星分廠偷了木蘭香皂的配方給柒月。”
“你把過程描述一下。”
莫窮武就像背書似的,把過程背了出來:“1981年1月18日,星期天上午,我在紅星分廠徐主任的宿舍偷偷抄了木蘭香皂的配方,回來後,交給了……蘇廠長。”
田局長:“幾點鐘,用什麼筆什麼紙抄寫的?”
“上午十點,用鉛筆抄在了一個小本子上。”說著莫窮武摸出一個小本本,“就是這本。”
工作人員把小本本拿給了田局長。
田局長翻閱本子,繼續問:“你什麼時候把配方交給蘇月禾的?”
“1月19日,星期一,上班的時候交給她的。”
蘇月禾邊聽,邊快速翻閱著桌上的會議紀要。
田局長:“你把配方交給蘇月禾之後,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她說要把我升為科長,
可她沒有,反而把我派去出差,回來後,還過橋抽板,不讓我去工廠車間。”莫窮武聲音越說越小。
目前為止,莫窮武的回答都沒明顯漏洞。
田局長問:“你選擇怎麼做?”
“我提交了離職申請。”
“你偷了徐才俊的配方之後,你跟他還經常見麵嗎?”
莫窮武抬起頭看徐才俊,太多人盯著了,徐才俊想提示又不敢提示,隻能眨了眨眼。
他希望莫窮武能看得懂。
“不常見麵。”莫窮武又低下頭。
徐才俊失望地張了張嘴……
剛才蘇月禾提供了證據證明莫窮武和徐才俊經常見麵,徐才俊也承認了。
田局長不動聲色,繼續問:“你什麼時候跟徐才俊坦誠,你偷了他配方的?”
“前天,他來質問我,因為隻有我看過他的配方,我也不好抵賴,就承認了。”
“除了前天,你從外地出差回來,跟徐才俊還見過麵嗎?”
莫窮武點了點頭,按照之前對好的口供,道:“我出差回來,給他帶了點土特產,見過一次。”
“就隻見過一次?”
“隻見過一次。”
田部長:“但剛才徐才俊承認,你們見了起碼二次!”
莫窮武彷徨地抬起頭看向徐才俊,徐才俊沉著臉不說話,他希望莫窮武現在也少說話。
莫窮武小聲道:“我不記得了。可能記錯了。”
蘇月禾:“小武,你為什麼撒謊。”
莫窮武搖頭,他不敢看蘇月禾:“我沒撒謊。”
“你說1月18日上午十點在國營肥皂廠紅星公社分廠偷了徐才俊的配方,沒錯,那天是星期天,但那天上午我們在廠裡開年終總結大會,從8點半開到11點半,你也在的,這是你的簽名。”蘇月禾說著把會議記錄豎了起來。
莫窮武忙辯解:“我記錯了。應該是前一個星期天。”
蘇月禾難得放低了聲音:“短短時間裡,你已經記錯兩樣事了。小武,謊言是很容易被戳穿的,你覺得,像你這樣,到了公安局,你能經受得住公安的盤問?剛才田局長才問你幾句,你就錯漏百出了。”
莫窮武咽了咽喉嚨不說話。
蘇月禾繼續勸:“小武,我相信你原本是個善良的人,但徐才俊不是。事發之後,徐才俊本來可以有其他的自救方法,例如,及時止損,把他仿造的木蘭香皂回爐改成其他香皂。這樣損失小,不過可能對他而言,他好不容易爬上來的主任位置,可能要保不住了。所以,他選擇了犧牲你。”
蘇月禾微微提高了音量:“他一定跟你說,犧牲了你,不要緊,隻要他保住了,他可以來救你,是不是?”
莫窮武沒想到蘇月禾能精準猜測到徐才俊跟他說的話。
一直禁言的徐才俊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反對:“蘇月禾,你這是汙蔑我,誤導小武!”
蘇月禾不搭理他,隻是繼續提高
音量:“小武,徐才俊救不了你。你偷了配方,是要坐牢的,坐牢二年五載出來,留了案底,還是偷國營肥皂配方的案底,你覺得他還能把你安排回肥皂廠嗎?你以為他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知道。你看他現在的樣子,他就是怕我跟你說出真相!徐才俊就是情願讓你去坐牢,也要保住自己的位置。你的人生是怎樣的,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蘇月禾!”徐才俊大聲吼著:“你放屁!你當著領導的麵,在誤導莫窮武!”
蘇月禾反叱:“徐才俊,像你這麼自私自利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人家也有父母,也有妻兒L,也有未來!就為了保住你那個可憐的位置,你拖莫窮武下水,你害了彆人,還想反過來汙蔑我誤導?!莫窮武你現在及時回頭,我會向領導和法官替你求情,隻要你說實話。”
領導們都在看戲,都不吱聲。
大家都看出來了,徐才俊在死撐,彭書記皺著眉頭,想看看這個局怎麼破。
徐才俊還抱著一絲希望:“蘇月禾你不止是誤導,你還是誘導!”
蘇月禾:“我是引導莫窮武走正道,而你才是誘導彆人犯罪!莫窮武,想想你剛出生的孩子。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
莫窮武捂著耳朵,他不知道厲害嗎?他知道。
但就是鬼使神差的,被徐才俊推著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想想自己年邁的父母,自己妻兒L,如果他坐牢幾年,出來還沒工作……
“是!我撒謊了!我撒謊了!”莫窮武捂著耳朵,蹲了下來。
局破了!
徐才俊還想說什麼,被他旁邊的郭廠長給製止:“徐主任,我覺得今天鬨夠了。”
郭廠長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徐才俊突然明白過來,一直佯裝不管事的郭廠長,想借這次的事件,把他這個老廠長的舊勢力徹底清除掉。
難怪,蘇月禾那麼大的廣告登出去,肥皂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事情發生的時候,郭廠長完全不指責,還配合他鬨到縣委來。
郭廠長就是為了把這個局做大,讓他沒辦法翻身!
徐才俊緩緩坐下來,臉色如死灰,比上次在富安市區賓館裡被人誤打一頓抓奸在床,還讓他丟失信心。
上次有老廠長保他,這次還有誰?
田局長叫來屬下:“把莫窮武帶到旁邊的會議室做筆錄,儘快拿出結果來。”
很快,莫窮武如實交待了實情。
彭書記要求公安局立案偵查,這次事件絕不姑息。
郭廠長表態絕對配合調查。
蘇月禾看出了郭廠長的心思,這倒是個翻舊賬的好機會。
上次讓徐才俊躲過了一劫,這次絕對不能讓他再躲過去,她道:“彭書記,上一次徐才俊挪用公款的案子,判決頗有不公,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影響很不好,我請求重新審理,希望彭書記能批準。”
彭書記也知道上次的事,肥皂廠的老廠長是徇私包庇了徐才俊的,當時為了不擴大影響,他沒有繼續追究。
但這次肯定不能再姑息,彭書記看向郭廠長,“郭廠長這邊有沒有意見?”
郭廠長笑了笑,蘇月禾這話,可太對他胃口了,這是一把清除舊勢力的好機會,他不好表現出來,隻語氣沉重道:“我們服從組織安排,肯定全力配合。”
噗通!
徐才俊坐的椅子,整個倒了下去!他頭撞到了地板上。
這次,真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