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我開著外放呢(1 / 2)

第七十四章

心理防線被擊穿, 陳義欽明顯不安了起來。他不停的變換著姿勢,把手銬弄得嘩啦啦響,又要水喝,沒喝兩口又要上廁所, 從廁所回來, 又問羅家楠要煙抽。羅家楠給他叼上煙, 彈開火機點上,緊跟著就聽對方猛地嗆咳了起來。

這是不會抽煙,可不會抽還要, 可見陳義欽現在心裡有多亂。羅家楠非常能理解對方的反應,雖然自己身邊的人大多寬容,但離開這個寬容的環境,外麵的世界依然刻薄到觸目驚心。就像之前破的一個案子, 死者是男同誌, 因傳染給了凶手的兒子艾滋病, 被凶手用大號扳手把腦袋砸得跟被重卡車輪碾過一樣。

到現在他都記得,那位年近六旬的殺人凶手在審訊裡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我們家到我兒子這輩就這麼一個男孩!他毀了他!毀了我全家!他讓我絕戶!我絕不能輕饒了他!”

那是發自內心的仇恨。年輕人觀念開放, 可老一輩傳宗接代的觀念重之又重, 有太多人因為不被家裡接受性向而遠走他鄉。他忽然想起在天涯海角石那碰到的那位老人家,不知道有沒有給外孫打過電話,告訴孩子,回來吧, 我們依然愛你。

前前後後折騰了夠半個小時, 羅家楠看陳義欽還意圖轍逃避話題,果斷敲桌:“彆折騰了,林羽珊很可能已經死了,我們的人正在找她。”

陳義欽神情一怔, 片刻後垂下頭,鼻尖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紅了起來——

“她……她……她真的……真的死了?”

“這不還在找麼?你實話實說,還有可能救她一命。”

陳義欽把腦袋埋得更低了,雙手緊緊扣住額頂,身體不住的顫抖:“……我勸過她……勸她來自首……她說沒什麼好自首的了……她已經了卻了心願……那時我就知道……她可能……可能不想活了……”

羅家楠順著他的話往下問:“什麼心願?”

“那個……那個畜生……死了……她說……她此生唯一的摯愛,就是被那個畜生害死的……”

一聽這話,羅家楠的心稍稍有點沉:“所以蔣成材不是在實施侵害的過程中被殺害,而是你們謀劃好的。”

“……不是,我沒有參與謀劃,是羽珊她……她……”陳義欽開始抽泣,“……有一天……她收到一份快遞,打開一看,是一條絲巾……那條絲巾是她女友念書的時候送給她的,後來被強/奸犯帶走了……她一眼就認出來了,然後……然後她就意識到,那個畜生又出現了……她給我打電話,問我,如何才能把謀殺弄成正當防衛……可我是民事律師,不接刑訴案,我勸她報警,她卻說,血債,一定要血償。”

“那你又是怎麼被牽扯進去的?”見他一個勁兒用手抹鼻涕,羅家楠朝彭寧一偏頭,示意給遞點衛生紙過去。

接過紙巾猛擤了把鼻涕,陳義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繼續說:“我跟她是在一個LGBT論壇上認識的,那個時候我們倆家裡,催的都緊,就想找個合適的……合適的人,給家裡一個交待……她人特彆好,知道我被騙,財產被查封還丟了工作,主動借我錢幫我渡過難關……後來聽說那個畜生又盯上她了,我就想……就想她一個女的,再有膽子可能也反抗不過一個男人,於是借口房子被法院強執,沒地方住,就暫時……暫時住去了她家……我本來是想著,如果那個畜生真的出現,好歹我能幫她製服對方,然後再報警……可誰知道……誰知道……”

他使勁抽了下鼻息,話語終於連貫了起來:“那天我在屋裡睡覺,突然被憋醒,反應過來是有人用枕頭捂我的臉,於是拚了命的反抗,那人被我推下了地,我跳起來抓他,他跑,一把錘子掉在了地上,我撿起來追過去照著他的後腦就是一下——”他的聲音突然悲切到不能自己,“我沒想到一下就把人敲倒了!我傻眼了,腦子一片空白,等我反應過來,看到羽珊正在用刀捅那個人的背,衝上前奪下她的刀……她又抓起錘子繼續敲那人的頭,我拖她,她卻歇斯底裡的掙紮,邊掙紮邊喊‘畜生!死一萬遍也不夠!’……”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房間中隻有陳義欽的哭聲。羅家楠也不催他,待到情緒漸漸平複,才讓他繼續交待:“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放那個家夥進屋,她收到過威脅,對方警告她離開我,否則就把我乾掉……自從我住進去那天起,她每天都在等那個畜生出現,她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請君入甕……”

聽到這,羅家楠向他出示物證照片,那條絲巾,上麵有不屬於死者的男性DNA,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和陳義欽的吻合。

“你的血是怎麼沾上去的?”

“奪刀的時候我被劃傷了手,當時順手拿過來包手用了,”陳義欽如實交代,“羽珊看到絲巾沾血了,非常生氣,她連屍體都不管,一直在洗圍巾,可那麼淺的顏色,洗不出來了……扔屍體的時候,她把圍巾圍在了屍體的脖子上,說,等到了陰間,女友一看絲巾就能認出這個畜生了……”

羅家楠又讓彭寧給他看屍檢報告,等了一會,問:“截止到你殺了蔣成材的部分,最多屬於防衛過當,你如果當時報警,事情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羅警官,我不知道那家夥當時死沒死,我以為我隻是把他打暈了,然後羽珊把他捅死的。”陳義欽懊惱搖頭,十指深深插進發絲,“我又不是法醫,我不知道如何判斷是不是致死傷……我隻是想幫羽珊,雖然她用我做了誘餌,但就算我不去,她肯定也會賠上自己……我總不能親手把自己和她都送進牢裡去,還是為那樣一個畜生!”

“是因為她給了你錢吧?”彭寧突然插了句嘴,“你是看在錢的份上,才縱容了她的所作所為。”

羅家楠聞言不由側目——行啊小子,沒白在反詐乾,洞察人心還挺有一套。而陳義欽被說愣了,遲疑了一陣,可憐巴巴的:“……我沒有圖財的想法,錢是她自己主動給我的……我也是沒辦法,法院凍結了我所有的資產,我前半生的努力都白費了……”

彭寧絲毫不覺得他可憐:“我以前是乾反詐的,見過太多你這樣的人,不管是圖財還是圖色,隻要一開始目的不純,到最後總歸是要為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買單。”

說著他感覺羅家楠用鞋磕自己的腳,瞬間斂起攻擊性,垂眼繼續打字。是,被騙的不是罪人,但反詐宣傳做的鋪天蓋地,累的反詐民警跟狗一樣,依然天天有人上當受騙。大數據追蹤到有人正在被騙,他們上門勸說,事主還拿他們當騙子,辱罵撒潑吐口水,甚至連警服被扯爛的也不在少數。回來領導還要求他們放平心態,收拾好心情繼續為人民服務。

就想問一句,反詐民警沒人權麼?

這時羅家楠放桌上的手機震了起來,看了眼來電人姓名,他起身離開訊問室。過了好一會才回來,把手機屏幕往陳義欽眼前一遞,語氣凝重的:“找著林羽珊了,她在你賣給她的那輛車裡,點了三十多根蠟燭,耗儘了車內的氧氣,窒息而亡。”

望著手機屏幕上的死亡現場照片,陳義欽的表情從震驚到迷茫,再到絕望。嘶啞的哭聲回蕩在訊問室外的走廊上,透過洞開的推拉窗,蕩入漆黑的夜空。

呂袁橋不光給羅家楠發來了現場的照片,還有林羽珊的遺書。遺書上寫了她與光敏娜相識相戀的幸福,還有一起經曆坎坷相互攙扶,直到最後死彆的遺憾。

她們的出身可謂門第懸殊。林羽珊是來自貧困地區的孩子,上大學之前,最遠隻去過縣裡。她在縣裡讀的高中,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大學,在校期間,學費靠助學貸款,生活費靠打工和做家教。而光敏娜的母親是大型國企的管理人員,父親經商,家境優渥。原本計劃大學期間就讓她申請國外的學校,可為了林羽珊,她毅然拒絕了父母為自己安排好的路,畢業前還要求父親找關係把林羽珊介紹進了排名前列的地產公司。

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林羽珊將光敏娜當女神一樣仰望,她寫下了這樣一句話——“娜娜是我的一切,有她,我便擁有整個世界,終此一生,吾愛唯光。”

然而這樣一份堅不可摧的感情,還是被突降的厄運打破。自從光敏娜被強/奸之後,總是無緣無故的朝林羽珊發火,甚至動手打她。後來光敏娜被確診為雙向情感障礙,林羽珊為了照顧她,特意換了一家不怎麼忙的公司。十年間光敏娜多次自殺,每一次都被林羽珊及時發現。她們抱頭痛哭過,歇斯底裡過,甚至,光敏娜要求林羽珊陪她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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