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六歲的春天(2 / 2)

“漏氣了。”

……

剛剛用笛子虐了整個翊坤宮的男人,現在吹出了一身冷汗。親媽好嚴格.jpg

兩行譜子,硬生生吹了一個小時才吹完一遍完整的。

良貴人點點頭,把裝奶餑餑的盤子往兒子跟前推了推。表現不錯,可以吃一個。胤禩雖不餓吧,但著實是被虐到了,咬著奶餑餑兩眼水汪汪的。他都用上了內勁了,還被良貴人如此挑剔,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在她的標準裡根本活不下來吧。

看小孩子吃東西還是很有養成的樂趣的,良貴人心情沒有剛接旨的時候那麼糟糕了。“你天生氣息好,但沒章法。”她額外多說了兩句,“開頭不能養成壞習慣。”

“哦。”某成年人心虛受教。良貴人是不知道內勁和真氣的,她隻能歸結為胤禩到天生的氣息方式上去,但那也很厲害了,抓到了問題

的本質。胤禩現在,可不就是空有內勁不知道怎麼運用嗎?

吃完一個餑餑,還是繼續吹這兩行良貴人順手寫的譜子,每一個音都吹到良貴人點頭的地步。如此二十遍,才得了美人的首肯。

“今日便這樣,你回吧。”她說,照例是沒有關心衣食住行之類的話的。

八阿哥朝她拜了拜,又想多找幾句話聊,便問道:“曲子很好聽,不知道是哪首曲子,想見全譜。”

良貴人搖搖頭:“除來我這裡外,不要吹笛,不要看譜子。”

“啊?”

“會養成壞習慣。”

胤禩:親媽真的好嚴格.jpg

而且這種除了老娘以外所有人都是渣渣的感覺,著實有些微妙啊。

八阿哥滿頭問號地離開了,他今天還要跟著周平順學射箭。清朝早期,滿人的小男孩學騎射還是很早的。不說上學的幾個哥哥都已經能射殺活物了,就連小霸王和小哭包二合一的九阿哥,都拉著小弓撒歡呢。

胤禩一點都不想到時候進了圍場,連小紈絝都比不過。反正梁子已經結下了,以後誰弱誰尷尬。

忙於學業的小孩子一定想不到,他關於生母的很多疑問,隻要找惠妃問一問,就能得到解答。

傍晚,碎金灑落,延禧宮正殿,惠妃靠在貴妃榻上,白皙光滑如凝脂般的手從琺琅彩的瓷盤中拈起一顆櫻桃的纖細的柄。粉色的果肉碰上同樣粉色的唇瓣,仿佛是在與這個桃花盛開的季節內外呼應。

“讓良貴人教笛子啊。”惠妃搖搖頭,“萬歲爺還真是會戳人心窩子。”

說曹操曹操就到,康熙再一次無約而至,聽到了惠妃的話。“怎麼就戳心窩子了?”他大踏步走進來,讓惠妃給自己換便服,然後坐下喝了口茶,“朕讓她多見見兒子,不好嗎?還是說咱們和馨格格,時隔多年又醋起來了?”

惠妃全名是葉赫那拉·和馨。其實她小時候叫和成來著,跟納蘭成德是同一個“成”,被祖父寄托了家族振興的希望。進宮之前,家人怕這個名字沒有女孩子味兒,就改成了和馨。再後來,為了避諱皇太子的乳名“保成”,納蘭成德也被迫改名,改叫納蘭性德。

往事久遠不可追及。就算是“和馨”這個名字,都讓惠

妃心頭一酸。她們這位萬歲爺,真是會戳人心窩子。“皇上笑話臣妾做什麼?”她露出一向溫柔的笑,旋即又帶上了愁緒,“她剛承寵那陣子,被人拿著升平署的出身羞辱,還被燒了好些樂器,皇上莫不是忘了?”

歌舞升平,升平署就是內務府下轄負責宮廷奏樂、舞蹈、戲曲、雜技的部門,也選宮女吹拉彈唱和跳舞。對於父親是辛者庫小官的良貴人來說,在升平署搞音樂其實是個美差,一來比洗衣服掃地種花之類的工作乾淨,二來與那些難搞的娘娘們沒什麼牽扯,不會稀裡糊塗沒了命去。

但成了妃嬪之一,情況又不一樣了,沒少因此吃言語上的苦頭。最初立身還不穩的時候,甚至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要求良貴人演奏,跟使喚戲子一樣。

惠妃已經明著說了,康熙自然也想起來了。他臉色沉了沉:“本是長處,都是當年那些小人鬨的。”

惠妃心中無語,“那些小人”還不是你當初的卿卿可人兒,如今不受寵了,或者人沒了,就一句“小人”概括過去了。不過看著康熙一副心疼良貴人的樣子,惠妃覺得今晚上又是她們延禧宮的日子了。皇宮裡生存,寵還是要的。

果然,康熙在回憶完良貴人當年奏樂的風采之後,留宿在了西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