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十六歲的夏天(1 / 2)

康熙爺的策略似乎奏效了。

清軍固守營寨不出, 河對岸的葛爾丹也沒有帶著火.槍騎兵一波A上來。營地裡依舊是一天兩頓地生火做飯。因為陣型擺的開,後軍距離那條劃分敵我的季節河超過千米,因此竟還能在附近草原上放牧牛羊。小八爺也不知道這些牛羊是哪裡來的, 但每天能吃到肉湯總歸是一件好事。

尤其對於病患而言。

因著羊肉上火,今早, 小八爺天還沒亮就派人蹲在宰殺牛羊的地方了,挑了牛的肩胛骨和大腿骨來,用大鐵鍋裝滿水沒過骨頭, 就這般用炭火燉成淺白色的骨頭湯。湯香味能夠飄滿整個營帳。而這時已經到了上午傷員們吃飯的時辰了。那便取些邊角的碎牛肉和野菜末,用大醬炒了, 夾在行軍餅子裡。一塊餡餅, 一碗骨頭湯, 就是蛋白質和糖鹽都充足的病號餐。

昨日遭遇戰中的重傷者, 在小八爺去之前就有個發起了高熱,差點就被隊友安樂死了。好在有小八爺將人從隊友刀下搶下來,灌了退燒藥又清理了發膿的傷口, 最後一針紮昏睡穴上, 最難熬的第一個夜晚也安安生生地過去了。

彙集了全國名醫兩年智慧的新版金瘡藥效力實在霸道,比小係統吹噓的“雲南白藥”還要強。這名傷患被生生砍掉了左手小臂,老大的創口止住血了不說, 炎症也沒有擴散的跡象。今早病人醒了過來, 還喝了兩碗骨頭湯, 嚼了一塊麵餅夾肉呢。

第二個重傷的,是遠距離中槍,雖然沒有被擊穿內臟,但衝擊力打在胸前,還是斷了兩根肋骨。小八爺當機立斷做了清創, 又用木板之類的硬物固定住胸廓,等待折斷的骨骼愈合。這位仁兄意識是清醒的,因此看著彆人吃肉自己隻能慢慢喝湯那叫一個痛苦。

最後一人是胸部中箭,箭頭深入皮下七公分,紮進了右肺。小八爺去接人的時候,箭杆部分已經被截斷了,傷者的戰友們正打算去找小八爺求救呢。蓋因這名傷者是個小軍官的緣故,性命值錢些,朋友圈的眼界也比底層士兵開闊些,整個處理措施都挺科學的,沒有上來就是個安樂死。

騎射起家的滿人對於箭傷還是很有經驗的,隨軍的滿人傷醫就擅長此道,於是順理成章將人接過去做拔箭手術。

小八爺帶著早飯去看的時候,血赤糊拉的箭頭才剛剛被清理出來不久,帳篷裡都是新鮮的血腥味。傷醫帶著幾個助手竟是熬了一夜。

“諸位辛苦了。”小八爺將湯和餅分給在場的醫護人員,得了眾人一片感謝聲。

“器具可曾消毒?傷者可有發燒?”小八爺問。

那傷醫連忙放下手中的飯食,站起來回話道:“不敢違背八爺的訓導,所有器具都是洗淨後又泡了烈酒,用之前在火上灼燒過。繃帶、床單,也是在沸水中煮過又在太陽底下暴曬而乾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十六歲的八阿哥已經徹底成為了太醫院的話事人。像眼前這個熬了半輩子還沒混成禦醫頭銜的傷醫,真是又敬佩他的才能,又畏懼他的身份。

對方兢兢業業,小八爺自然也笑臉相對。“不用這麼緊張,你吃你的,我去摸摸脈。”說完,八阿哥就走到那名胸前都用麻布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的中箭者跟前,確認了他沒有發燒,脈搏也還穩定。啊,呼吸有些急促,這沒辦法,畢竟傷了一側的肺部,現在能脫離生命危險地躺在這裡已經是得天之幸了。

如此三個重傷患者都暫時保住了小命,八阿哥沒有多停留,出門左拐,輕傷帳篷。

受輕傷的人就多了,還沒進去,就聽到熱鬨的說話聲。小八爺站在潮濕的泥土上聽了一會兒壁腳,大部分是吹噓自己昨日的英勇的,再就是誇夥食。甚至有人其實昨晚已經回先鋒營了,就是早上專門過來蹭湯喝的。在士兵們的猜測中,傷兵營的骨頭湯是禦廚熬的嘞,喝上一口就能得龍氣護佑雲雲。

小八爺哭笑不得,為了避免他們越說越離譜,他掀開簾子進入其中。

忘乎所以的吹牛聲一下子就停了。

“傷好了就滾回去啊。”小八爺笑眯眯地說,“小心錯過了下一輪的軍功。”

聚滿了人的大帳篷裡鴉雀無聲。

小八爺往門旁邊讓了讓,嘴裡催促道:“快走快走,一個個跟重傷的人搶吃的不說,還編起神話故事來了。”

“哦哦。”見他好像真隻是想攆人走的樣子,這才有膽大的士兵訕笑著往外溜。“嘿嘿,八爺,咱告退了啊,告退。”

出去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這些個隻是手上破了口子,或者扭傷腳的家夥,一個接著一個魚貫而出,一出帳篷就跑,跟夾著尾巴的家犬似的。

“再胡說八道,可就沒這麼簡單了啊。”

“是是。都是奴才們的不對,謝八爺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