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十九歲的春天(1 / 2)

說起來, 關於靳輔退休後誰來繼任河道總督這個問題,康熙爺之前是谘詢過小八爺的意見的。當時為了保護靳輔唯一的兒子,小八爺坦言靳治豫的經驗和魄力不如靳輔, 挑不起大梁。

沒錯,八爺是有意退讓。因為如今大千歲黨都在納蘭明珠的帶領下玩起了捧殺那一套,明珠退休了, 納蘭性德專心辦差當純臣, 什麼油水厚實的差事都要裝出一副搶不過索額圖的樣子,還要暗中使手段讓太子一派多貪。就連老九都學會讓沙皇“在信中問候皇太子”了。

如此日積月累, 康熙漸漸感受到了壓製索額圖的壓力到了自己身上,老爺子一開始的解決辦法是使勁提拔老大直郡王,什麼祭祀你代皇阿瑪去啊, 什麼巡視永定河啦,什麼慰問老死的功臣家屬啦。然而饒是如此,老大和老二在朝中的勢力對比依舊是失衡的。康熙無奈隻能親自下場提拔了一批中立官員, 這才讓朝局穩定一些。

這也就是年節那會兒的事情。

然而開春了, 靳輔正式退休了,偌大的河道衙門雙方自然是又開始爭搶。畢竟建工程這個事兒, 撈油水的環節可太多了。河道衙門又跨越多個省, 運作得當那可是跟各省的封疆大吏都能攀上交情的。看當初靳輔一個辦實事的人在河道總督位上,就因為投靠了明珠而引得索黨長達二十年鍥而不舍的攻訐, 就可以知道其中的利益有多大。

而此次靳輔退得突然, 而大家默認會接班的於成龍被康熙爺調去了彆的崗位上,再次一些的候選人各有缺陷,因此就陷入了尤為漫長的爭吵中。

圍繞著大阿哥直郡王的人們推舉靳輔多年的老搭檔陳潢,認為這是個治水專家,且治水思路和靳輔一脈相承, 不至於惹出大亂子。但若是陳潢的出身沒有問題,以他的水平又怎麼會給靳輔當這麼多年的副手呢?

“陳潢隻是一介布衣,一沒有蔭官,二沒有功名,怎麼當得了河道總督二品大員之位?恐怕不能服眾。”

“就是就是,且陳潢也是一介老朽了。早年牢獄之災受過暗傷,還不知道跟靳輔誰先斷氣呢。”

“這朝上真除了靳、陳、於三人就無人會治水了嗎?”

……

氣勢洶洶反駁了大千歲黨提名的索黨,提出了一係列的人選,有在兩浙、山東等河流較多之地當過父母官的,有參與過治水工程的,也有沒有治水經驗的京官,理由僅僅是跟康熙南巡過坐過船。

最後康熙選擇了原漕運總督董安國。這也是索額圖本人力薦的其中一個。

漕運嘛,沿著京杭大運河上下運糧食,既然董安國管著漕運許多年,自然也是應該知道運河貫穿的幾大水係的。

這也是沒人了,康熙隻能矮個子裡麵拔高個兒,先用用看。當年靳輔也是從安徽巡撫直接調任的河道總督,那時候的靳輔可不懂治水,是一邊招募人才一邊自學出來的。董安國,在漕運總督任上連續幾年的評級都是優,說明至少能辦事兒啊,讓他好好學吧。

一開始小八爺也沒當回事兒,這什麼董安國,跟他正在穩步鋪開的“直隸-山東-山西-陝西藥材供應網”可不相乾。還是靳輔哭喪著臉來報的信。“他就是個會撈錢的。”靳輔看上去心臟病都要犯了,“他以前做漕運總督的時候全靠離譜的火耗養了幾個幕僚,又安撫了漕幫,所有人都吃飽,這才相安無事。”

八貝勒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現在也讓他養幾個會治水的能人,去治水吧。貪就貪點,他既然在皇阿瑪那裡掛上名兒,總還是能辦事的。”

靳輔捂住心臟:“希望如此吧。”話是這麼說的,但靳輔臉上的憂慮依舊濃厚。

於是小八爺也有些擔憂了起來。靳輔是跟董安國打過交道的,大家都在水上辦差,按理說相互學習一二就是一份香火情,結果靳輔如此無情地揭了董安國的底兒,可見是真不信任董安國的能力了。甚至小八爺聽楓葉亭的仆人稟報,靳輔抓著兒子的手痛哭流涕,直說“早知道是他這個禍害,不如我兒去,好歹不為社稷罪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八貝勒能不慌嘛。他自己沒見過董安國,自忖不如靳輔熟悉董安國,又朝幾個地方官升上來的朝臣打聽。結果這些人一聽董安國的名字,要不支支吾吾有所隱瞞,要不張口就是一通標準商業互吹。

於是八貝勒越發慌張,忍不住跑去找康熙。“新任河道總督真能勝任該職務嗎?我看靳輔最近心事重重,常長籲短歎,似是對董安國的能力心存疑竇。”

康熙在批折子,聞言搖搖頭,一邊說的時候手上:“讓靳輔好好養病,彆成天杞人憂天。他自己也是慢慢學起來的,朕已經指點了七名年輕官員去地方上治理小河了,都是這幾年的進士,年輕人又聰明,肯定有人能學出來。至於董安國,如今黃河功成八、九,隻需要他修修補補、組織人手罷了。”

意思董安國就是個過渡工具人。

經過了靳輔、陳潢、於成龍治水鐵三角多年的辛苦,如今的黃河水患終於減輕了不少,接下來就該將目標瞄準淮河了。是個可以喘息的時候,正好拉工具人出來頂一頂。而董安國使了大力氣,也就是給太子一派撈點活動經費回去,康熙爺懶得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