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二十三歲的冬天(2 / 2)

“都安靜!”四貝勒拍桌子,“太醫馬上就到。爾等都是皇親貴族,就如此沒有體統嗎?”他試圖拉著左右的三貝勒和五貝勒起來一起壓場麵,可惜老三胤祉依舊白了臉,隻一臉擔憂地抓著三福晉。五貝勒雖也有股想嘔吐的心理作用,但他倒是願意起來,不過老五那張老好人臉實在不能用來鎮場子。

至於原本最像大家長的直郡王,此時已經徹底慌了手腳,從兒子手裡抱過媳婦喊閨名,就差把眼淚給哭出來了。

於是最後跟勢單力孤的四大爺站一起的,竟然是今天的新郎官,博爾濟吉特·博貝小年輕。“今日之事,必定給各位一個交代。今日席上吃食,在下每一道都嘗了,現在並無不適,想來不是大量投毒。若還有中毒者,就抬上來與大福晉一道醫治。在下雖然是蒙古人,也知道京城醫術最精妙的非八貝勒莫屬,如今八貝勒就在此,大家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蒙古額附在京中本來像是客人一樣,他這麼有擔當,拿著佩刀跟四貝勒站在一起,倒顯出幾分主人家的氣勢來。尤其最後一句話鎮住了眾人:

“急著回家,難道就是毀壞在下婚宴之人?”

這帽子可戴不起。終於沒有人敢亂跑了,就戰戰兢兢地等著看八貝勒的診斷結果。

大福晉的貼身婢女也是得用之人,此時已經找了個小幾子來擱大福晉的手,且貼心地在大福晉的手腕上蓋了一張帕子。

八貝勒幾乎是蹲在地上診了這次脈。手先上去,然後才開口:“大哥,大嫂,得罪了。”

直郡王聲音都在抖:“趕快的,是什麼毒?”

指尖下的脈搏跳的飛快,還帶咯嘣停下的。八貝勒臉色一下就變了。“什麼毒還沒診出來,但這情況很危急,得馬上催吐!”

“催吐,催吐。綠豆湯成不?”直郡王慌慌張張地四處看,由擔憂不知道桌上的什麼東西是有毒,整個人仿佛一隻無頭蒼蠅。

“公主府長史何在?立馬令廚房煎煮綠豆甘草水。滾沸摻涼就端來。若有差池,就拿你的項上人頭來頂罪!”

責任落實到人,就隻能硬著頭皮去做。長史慌慌張張地往已經被侍衛看守起來的廚房跑。

八貝勒又摸了摸大福晉的脈搏,感覺依舊是那種跳得飛快,是不是還空白幾秒的樣子。這是神經方麵的毒素,心臟的搏動已經紊亂,這種時不時的驟停隨時可能演變成真正的暫停。

“等不及了,隻能先按穴位催吐。”八貝勒著急地跟直郡王說,“人命大過天,也顧不得有些虛禮了。”

到了大福晉生死一線的時候,大阿哥的腦子就好使了起來,當即高聲道:“八弟是我跟福晉看著長大的,跟半個兒子也差不多。你儘管上手,我看誰敢說閒話!”

於是八貝勒就令貼身侍女和大阿哥幫忙,將已經昏迷不醒的大福晉擺成雙腿並攏筆直坐在地上的姿勢,同時上身向前傾,形成一個容易嘔吐的姿勢。然後隻見八貝勒上手在大福晉兩側背部對稱位置用大拇指按壓穴位。

“唔……”昏迷中的大福晉有了動靜。

“吐了吐了,額娘吐了。”十歲的弘昱阿哥看到了希望,叫嚷起來。但隨即小孩兒就發現額娘隻吐出了一口酸水。“八叔,你接著按呀,讓額娘繼續吐。”

八貝勒用上了真氣,緩緩地注入大福晉的穴位之中,催吐的效果立竿見影,這回大福晉張開嘴,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團蓴菜和牛肉。那些蓴菜鮮豔欲滴,顯然還是剛剛喝下去,沒有經過消化的樣子。

八貝勒的眉頭皺得死緊,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聞到吐出來的蓴菜羹裡有什麼異常的味道,顯然這不是一種常見的粗製濫造的毒物。偏偏又是神經毒素,見效如此迅速,可以說是凶險異常了。

他的真氣已經順著大福晉體內紊亂的血流,朝著心臟處艱難前行,想要護住她一絲心脈。然而毒藥的效果異常凶險,這個過程,是他治療過的病患當中最為艱難的幾例都不為過。

八貝勒的額頭滲出了汗水。而一身旗袍已經皺皺巴巴的大福晉,在繼剛剛那口蓴菜牛肉後,隻又吐出了一口酸水和幾片蓴菜葉子。而這個時候,長史端著終於熬好的綠豆甘草水上來了。說是熬的,其實隻是廚房事先備好的綠豆水他喝了一口試毒,發現沒事後就往裡麵加了幾片甘草,就匆匆帶了來。

救命的時候,長史也是個變通之人。

八貝勒就順勢放開大福晉的後背,改而繼續隔著帕子把脈,至於往她嘴裡灌綠豆甘草水催吐的工作,就交給了直郡王和弘昱。好一番折騰,加上八貝勒偷偷用真氣使勁,大福晉終於又吐了,吐出來的是黃黃的湯水和糕點沫子。

“繼續,不要停。”

“哎,哎。”直郡王抖著手,又是一碗綠豆甘草水灌下去。說是灌下去一碗水,其實有一半是灑在大福晉的衣襟上的。而此時大福晉的胸口衣襟全濕了,也就是今日出席宴會,大福晉穿了四層衣服,所以並不透,不然事情會很難收場。

而這個時候,宴會上侍候的宮女也有反應過來的,找了個大木盆來接大福晉的嘔吐物,免得她已經一塌糊塗的衣服變得更加難看。

而隨著催吐過程的進行,眾人的心裡也慢慢安定下來了。可見還是八爺手法高明,這不就是吐出來了嗎?再加上大家慢慢地發現,貌似中毒的隻有大福晉一個,於是許多與大福晉關係不親近的人,就消退了恐懼之心,慢慢升起了那麼一絲看八卦的意思。

這下毒的到底是誰呢?是直郡王後院的鬥爭?因為直郡王獨寵大福晉一個,有那長年獨守空閨的妾室終於狗急跳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