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豹子氣急敗壞的離開。
顧家, 鼻青臉腫，慘敗！
這被揍得最厲害的就是顧凜, 他黑著一張臉, 臉上都能滴出墨汁兒了。顧家其他幾個人也沒落個好，一個個都看不出個好模樣兒，顧老頭更是扶著腰, 吳阿婆上前攙扶著他。
顧家今天是丟了大人。
吳阿婆也丟人啊, 她上午才炫耀過，下午就遇到這麼個事兒, 心情哪裡好的了，她低著頭，嘴上罵罵咧咧：“這個該死的, 怎麼不一道雷劈死這些狗娘養的, 竟然欺負到我們家頭上了。這些人早晚要被抓去打靶。”
她很惱，又說：“這老三也是，收了陳文麗的東西還不告訴我，你看這事兒鬨大了不是？這真是……”
“好了！”顧老頭陰沉著臉說：“你閉嘴，還覺得不夠丟人是吧, 閉嘴。”
吳阿婆是很怕自己男人的, 這下子終於老實起來，閉上了嘴。
王一城走在他們後麵，他這可不是看熱鬨啊，他家也在這個方向呢。
顧凜抄著手, 一路走在後頭, 就聽後麵傳來脆生生的叫聲：“爸爸，爸爸。”
王一城笑臉相迎：“閨女啊。”
他牽住女兒的小手兒，說：“怎麼就你自己？你的小夥伴呢？”
寶丫：“他們還在玩, 我是來找爸爸的。”
寶丫根本不等爸爸問，就直接說：“爸爸，是不是隔壁香織的爸爸打架了啊？”
王一城挑眉：“哎呦，你知道？”
寶丫點頭：“我知道的啊，徐爺爺跟我們說，不許我們小朋友去看熱鬨。但是我知道爸爸一定是去看熱鬨了的。”
王一城：“……”
一個小孩兒，還挺樂意湊熱鬨。
“你先跑回來就是跟我打聽這個的啊？”
寶丫立刻露出天真的笑容，嗯了一聲，說：“我是想問一問的，等猴哥兒放學，我就能給猴哥兒講了啊。不然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猴哥問我，我都不知道。”
昨天小孩子們還在一起玩兒，這今天猴哥兒就上學了。
寶丫覺得上學真是破壞小孩子們深刻的友誼。、
王一城失笑：“他可不用你講，他媽還在人群裡看熱鬨呢，我都看見了。”
寶丫：“哦，那為什麼打架呀。”
王一城：“可亂了，爸爸倒是想給你講，但是估計講到天黑都講不完，反正你就知道，雙方打了也白打。”
寶丫：“白打？”
王一城：“可不。”
寶丫看著走在他們前邊的顧家人，都是一瘸一拐的，寶丫嘟囔：“挨打很疼的。”
王一城：“誰說不是呢？所以我們寶丫要是遇見凶狠的，咱們識時務者為俊傑，先跑了再說。”
寶丫拍著胸脯：“這個我可太懂了。”
王一城笑了笑，領著女兒進家，剛進院子，就看到唐可欣在院子裡轉悠，王一城：“你乾什麼呢？”
唐可欣：“外麵打架啊，我都沒敢去。”
敢情兒這位也好奇。
王一城：“你咋不過去看？”
唐可欣：“我怕被沾上。”
王一城一手牽著一個，說：“走，回家。”
唐可欣：“隔壁打架啊？”
王一城點頭：“我估計他們回家還有鬨。”
唐可欣一秒鬆開王一城，說：“那我去牆頭看熱鬨。”
直接走人，寶丫立刻湊過去，撒嬌：“唐姐姐，你抱我好不好？寶丫以後一定對你好，你讓我也看看唄。”
唐可欣：“行啊。”
這倆人，直接就趴在牆頭了。
果然啊，這家人一進院子還沒怎麼樣就罵起來了，顧一嫂顧四媳婦兒一看自己男人被揍的鼻青臉腫，瞬間就不乾了，衝著顧凜就去：“老三，你看看你，你在外麵惹事兒，讓你一哥跟著遭罪是吧？你怎麼能這樣，好事兒你想不到我們，壞事兒你倒是找上了我們，我們怎麼這麼倒黴啊。”
顧四媳婦兒：“我家老四還年輕，連個孩子也沒有，這要是打壞了可咋整？你整天指揮我們老四乾這個乾那個，你是欺負老實人啊。”
“分家！”
“對，分家！”
兩房鬨了起來，顧老大不在家，顧大嫂激動的繃緊了嘴角。她未嘗也不想，以前是不想，但是現在不同了啊。她比其他幾個妯娌知道的多，曉得家裡有金磚，他們是老大，是老人跟著養老的一方，到時候老人的金磚不全是他們的？
彆人休想拿到啊。
她也是恨不能分家的。
幾個一媳婦兒都鬨了起來，顧老頭臉色陰沉難看，吳阿婆短暫的愣神兒之後也哭喊著拍大腿：“不孝啊，你們這些不孝順的啊……”
王一城一聽見這一出兒，立刻就要去加入圍觀。
“小五子，小五子嘿。”
王一城回頭一看，他家門口竟然有人，是一賴子老娘，一賴子老娘對他招手，王一城：“大媽你找我乾嘛？”
一賴子媽：“啥事兒啊？我也看看唄。”
她過來就是看熱鬨的，但是誰曾想顧家關上大門了。
王一城似笑非笑：“那可不行，到時候顧家還不埋怨我們家啊，他們家還以為我們家是故意引人來的呢，到時候被人誤會就不好了。”
一賴子媽翻一個白眼，掏出一把瓜子，倒給王一城一半兒，說：“一起看個熱鬨行了吧？”
王一城：“您看您，這早說啊，您快進來。這正鬨到分家呢。”
“啊，分家！”
老太太邁著小腳趕緊湊過去，這王家多少是有點厲害，他家圍牆下麵一圈都是大石頭，個頂個都能踩著看熱鬨，你看這家子嘿。她果斷的湊到牆邊，看向了隔壁。
王一城也不甘示弱，嗑瓜子兒看熱鬨。
要不說這看熱鬨也得有點吃喝，瓜子兒是極好的。
一賴子媽還是有經驗啊。
王一城把瓜子兒分了一點給唐可欣，又分給寶丫一點，接過了寶丫。
寶丫探著小腦袋看熱鬨，說：“他們可真是厲害。”
王一城點頭，十分心有戚戚焉。
一賴子媽：“你說這些姑娘是不是瞎了眼，怎麼就看中這麼一家子了。我家一賴子這麼好的小夥兒，找對象這麼費勁。你說這要是嫁到這種家裡，還不得被婆婆磋磨，妯娌欺負？”
王一城：“那你說的再好也沒用啊，人家就是相中顧凜。”
“還是瞎。”一賴子媽就很生氣，她就覺得很不能理解。她掃了一眼旁邊的唐可欣，這是她先頭兒給自己兒子看中的兒媳婦兒，但是很快就嫁給了王一城。
這個也是瞎。
這咋能看中小五子呢？
這老太太的瓜子兒都坑，不是啥好人。
這些姑娘啊，都是太看臉了，他家一賴子不就長得醜點？竟然就落後這麼多。
一賴子媽覺得十分的不開心，但是又很是沒轍，現在的小姑娘不好哄了啊，這一個個的，精明的的很啊，又精明又瞎。一賴子媽腦子胡思亂想，還不耽誤看熱鬨，她羨慕的很：“小五子啊，你家這位置太好了，這可是看大戲的好位置，彆人家比不上啊。”
王一城：“誰說不是呢。”
他笑了笑，說：“以後您看熱鬨就過來，我這個人最好說話了，你看看，一點瓜子兒都能搞定我。”
一賴子媽：“……”
還不是要東西。
她哼哼兩聲，不經意的回頭瞅了一眼，又問：“何小翠還沒回來啊？”
王一城：“誰？”
一賴子媽：“何小翠，你們隔壁家的何小翠，何四柱兒他老姑。”
王一城這才反應過來，說：“哦，她啊，沒回來啊。現在何四柱兒還在隔壁住著，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他感歎：“您要是不說名字，我還沒反應過來您說的是何大媽。她不能回來那麼早吧？不是要在家裡照顧親家還有孩子？她這回來了，那頭兒咋辦？”
一賴子媽意味深長的笑笑，說：“就說你們這些小年輕不懂啊，這老太太難道還是什麼省油的燈？你瞅著吧，她兒媳婦兒總歸有一天扛不住了給她攆回來。”
王一城挑眉：“那我可等著看，看您猜的對不對。”
一賴子媽驕傲：“你等著吧，肯定回來，我就不可能猜錯。你們不了解她，我是最了解了。且會裝模作樣的，爺們看不出來，我們老太太可是看的清楚，她年輕時候就那樣，最會裝模作樣的坑人，搞得彆人防不勝防，好在天長日久的能看透，不然真是要被坑死都不知道。可惜了她男人米老頭了啊，那可真是一個老好人。娶了這麼個人。”
提起這人，一賴子媽還有點惆悵。
王一城低聲：“怎麼的？聽您這語氣，還有舊事兒？”
一賴子媽：“去去，你打聽那麼多乾什麼。”
王一城倒是沒再追問，反而是趴在牆頭繼續看，他還叮囑：“牆上有碎玻璃，大家小心點哈。”
“知道。”
唐可欣看的都顧不上說話了，他們城裡也熱鬨，但是可沒見這麼鬨分家的，顧老大不在，顧老大媳婦兒自然是不說話，她倒是能裝腔作勢的，一直站在一邊兒，老老實實，一副憨厚相。
老一媳婦兒還有老四媳婦兒鬨個不停，大蘭子也上躥下跳。
她是要為他媽出頭，主持公道，吳阿婆坐在地上蹬腿兒，哭天喊地，痛罵兒媳不孝。顧老頭心裡火氣都要竄上天，終於忍無可忍，說：“夠了！你們一個個的是專門想讓人家看笑話是吧？隻要我們老兩口沒死，這分家的事情就輪不到你們做兒媳婦兒的張口，如果實在不樂意在這個家裡待著了，你們就回娘家。就算是離婚再娶，我顧家也不怕！”
他家可是有金磚的，難道還愁著娶媳婦兒？
顧老一顧老四瞬間激靈，趕緊勸著媳婦兒了，吳阿婆也不客氣：“我得去你們娘家問問，你們娘家都是怎麼養閨女的，怎麼楊處這種不著調的閨女，攛掇著婆家分家，真是太不孝。”
顧老頭：“好了，你也彆說了，你扶我去一趟衛生所，我得讓藥匣子給我看看。”
吳阿婆：“咋的？老伴兒你不舒服？”
顧老頭：“這哪裡舒服得了？”
“媽，我也不舒服。”顧老四趕緊上前。
顧家幾個都受了傷，這下子一個個的都要加入，大蘭子耀武揚威的：“你們怎麼就知道浪費錢，家裡賺錢容易嗎？就想著花錢。真是不孝。”
顧四媳婦兒鄙夷的說：“這受傷了不去看一看落下病根怎麼辦？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三哥出事兒，我們做兄弟的可是第一時間衝上去了，挨打也是跟著一起的。可不像你，專門看熱鬨，回家倒是來了精神。”
大蘭子：“你什麼意思，你給我說！”
“你給我閉嘴，彆以為誰都慣著你，收一收你那個賤皮子！”顧四媳婦兒毫不客氣，她可不是幾個嫂子，她娘家可是硬氣，所以對於囂張跋扈的小姑子，她是一點都不給麵子的。
大蘭子：“你個賤人憑什麼教訓我，你……”
“大蘭子！”顧老頭嗬斥一聲，抬眼看了一下牆頭上的幾個腦袋，說：“你夠了。”
隨即說：“既然不舒服就去看一看。”
他說：“走吧。”
顧凜因為工作的事情沒有了，氣壓很低，雖然想要去公社打聽，但是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十有八九是不成了，畢竟哪有這麼巧的事兒，因為心裡憋屈，倒是一直沒有講話，幾個嫂子弟妹鬨，他也沒說話。
不過眼看著老四媳婦兒欺負大蘭子，他是有些看不過眼的。
“弟妹，大蘭子是家裡唯一的女娃兒，是我們的妹妹，我這當哥哥的樂意寵著她。我不求你這做嫂子的一視同仁，但是你也彆想當著我的麵兒罵她。再有下一次，我就不客氣了。”他嚴肅說完，嗬斥：“老四，你看好你媳婦兒。”
顧四媳婦兒氣的都哆嗦了，他媽的這人有病吧。
“顧老三，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她叫罵出來：“呸！下作東西，我們老四為你受傷，你還在這裡擠兌我，你就不是個人，以後你死了都沒人管你！垃圾，惡心，呸！”
她直接拽住男人，說：“走！我們去看病。”
顧凜眉頭皺的緊緊地：“老四這樣不行，被娘們管著，哪裡有什麼出息？”
大蘭子又上躥下跳：“就是。”
“老婆子，你扶我。”
顧老頭不舒服，還是著急去衛生所的，他說：“有什麼晚上再說。”
他不樂意讓人看笑話。
一行人一起出門，王一城是看慣了，一直都知道這家子是什麼德行什麼操作，但是一賴子娘可真是目瞪口呆。她驚嚇的拍著胸口說：“幸好，幸好我沒有來探口風。”
這大蘭子也是她給兒子看好的媳婦兒，但是現在隻覺得幸好自己之前沒有開口，但凡是開口，那麼她都不敢想自己要是真的給兒子找了這麼個媳婦兒，自己晚年該是過的多苦了。
“這大蘭子，以前也這樣？”
王一城似笑非笑：“您說呢？”
一賴子媽：“要不得，真是要不得。”
她現在深深覺得，這瓜子兒花的值得，如果說上一次是看透了七分，這下子就是看透十分了，她是真的不敢在覬覦大蘭子做兒媳婦兒了。
一丁點也不敢。
一賴子媽恍恍惚惚的離開，唐可欣拽著王一城回家，說：“我給你毛衣織好了，你試一試。”
王一城笑著說：“謝謝媳婦兒。”
唐可欣嬌嗔著瞪他一眼，說：“你跟我說什麼謝謝？”
她也是知道好賴的啊，她現在住在王家，撿柴不用乾，做飯不用乾，唯一的活兒就是每隔四天要做一次家務，刷完掃地這些個，不過也有王一城和寶丫兩個人分擔，他們是三個人一起乾。
前一段就連衣服都不用自己洗，還有三嫂給他們乾活兒的。
相比於知青點的日子，唐可欣覺得王家真是太快樂了。王一城偷吃還從來都不落在她，她現在吃的比在城裡吃的都好，雖然城裡東西多，但是現在吃肉又多了。
唐可欣是知道投桃報李的，人家對她好，她自然也對王一城父女倆好。
畢竟，她也不是王一城真的媳婦兒，她住在這裡吃喝用都鬆快，她也知道該自己該乾啥，其實唐可欣本來是不懂這些的，但是她爸給她寫過信，仔仔細細的給她掰扯了一下和王家的關係，唐可欣不算是特彆聰明的人，但是她這人卻聽得進去彆人的話。
彆看她給了縫紉機，但是找王一城幫忙的酬勞。
至於夥食費，其實該是另算，但是王一城沒有提，她在王家吃飯是不交夥食費的，就是她乾活兒這個熊樣，買糧也得幾十了，王家吃的不算好，但是王一城經常加餐，吃的那比城裡都好。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城，但是就現在這個夥食一年一百塊肯定都不夠。她本來想給錢，但是在村裡拿到錢沒有票，其實還是很不合算的。
這不管花錢買什麼都要用票，農村人都沒有的。他們倒是能去黑市兒淘換，但是這樣要是算下來，那就更虧了。而且明明虧了，他們還都沒有占到便宜。所以唐可欣聽她爸的，她不給夥食費了，但是給王家父女多添置些東西。
特彆是一些需要票的東西，這樣算是彼此皆大歡喜。
她喜滋滋的拿出毛衣，說：“來，試一試。”
王一城：“好，你等下，我洗洗手。”
唐可欣給毛衣織的略微富餘了一點，王一城就算是胖一點也能穿，他又高又清瘦，穿上毛衣之後倒是顯得人有幾分知識分子的斯文。王一城低頭摸著衣服，說：“真好啊。”
寶丫湊在一旁看熱鬨，說：“爸爸，你看起來很英俊呀。”
王一城：“哎呦我閨女最大的優點就是實話實說，這你可說對了。”
寶丫樂嗬嗬的呲著小米牙。
唐可欣：“大小正好。”
她挺高興：“看來我對你尺寸拿捏的還不錯。”
王一城喜滋滋的照鏡子，寶丫圍著爸爸轉悠，很快的，寶丫說：“爸爸脫下來。”
王一城：“哎？”
寶丫認真：“這是你要過年穿的啊，趕緊脫下來收起來，彆弄臟啦。”
王一城：“我再穿會兒。再說衣服什麼時候穿都行，你就不能讓我美一會兒？”
寶丫搖頭：“不行的，這是為了過年織的呀，那就要過年穿。”
爸爸平日裡就是這麼教育她的，所以寶丫也堅定不讓爸爸穿。現在穿了，過年就不是新衣服了。
寶丫：“以前我過年買了新的衣服，你都說要大年初一穿。爸爸不可以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要懂事。”
王一城：“……”
他微微眯眼：“你小丫頭存心的是吧？”
寶丫搖頭：“我沒有的呀。”
但是小白牙露出了她的本質。
小姑娘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