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公安他們最近十分忙, 這大半年,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最最開始就是綁架賣孩子,這個人已經抓了, 也都移交走了, 不管是重傷的陳三和陳五還是另外兩個主謀陳四夫妻兩個。他們都已經去戈壁灘栽樹去了。
嗐,他們還真是應了那句話, 禍害遺千年。
陳三和陳五那麼重的傷, 還耽誤了救治,人竟然沒死, 真是命大。
這事兒是洪家起了作用, 處理的很快。
不過也不意外, 畢竟洪家也算是無妄之災。
這誰家樂意自己好好的孩子被綁架挨打遭罪呢,人家沒私下動手腳,隻是要求嚴判,就已經很厚道了。
再後來就是陳文麗舉報山裡養殖場,他們本來還真沒覺得這養殖場能多大, 畢竟現在黑市兒是有的,但是都是小打小鬨, 像是這一次這樣大規模真是少見。養殖場的頭目又是本地黑市兒的頭目,這人應對他們公安同誌很有經驗,看似是交代了,但是實際上交代了多少隱瞞了多少,還真不好說。
他們一直調查的,也是這個事兒。
其實一般小打小鬨他們也不會太讓人家過不去,畢竟黑市兒也有黑市兒存在的必要,但是這也太誇張了。這搞得這麼大,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這個案子現在還在偵辦中。
最後就是最近的山神廟歪把子事件了, 他們已經確認了,當初山神廟的老道士當年就是他們的人,他當年劫了這些還沒來得及彙報上交人就沒了。
如果不是這次找出來,倒是不知道還要暗無天日多久,好在這件事兒也很快的結案。
最近接連處理了好幾個大案子,可以說基本上也稱得上是一句撿漏了,不過他們也受到了表揚,這讓大家很高興,也乾勁兒十足。可是這養殖場的事兒,還真是難辦。
養豬場的頭目祥哥叫曹祥,曹祥並不肯很好的合作,當然,他也不是什麼都不說,但是避重就輕,十分讓人惱火。
例如他就說,自己不是這個養殖場的頭目,他這是跟人合夥乾的,跟他合夥的人偷了他所有家當跑了。這件事兒確有其事,畢竟祥哥也不是一個人被抓,還有好些個同夥呢,總是有人交代的。
但是人家交代,祥哥就是頭目,逃跑的是個狗腿子,祥哥說他偷了東西,但是實際上偷沒偷,他們也不曉得。
喏,這個就存疑了。
還有祥哥說這個養殖場根本不掙錢,因為乾的時間門短,本錢都沒有收回來,這件事兒也未必是真的,最起碼他的小弟不是這麼認為來的。但是養殖場究竟賺不賺錢,不知道的啊。
畢竟,他們沒有賬本。
還有祥哥說自己跟於招娣隻是朋友,曾經借錢給於招娣,倒是沒交代其他。可是他的小弟都認為於招娣就是“大嫂”,是跟著祥哥的,什麼借錢不借錢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過大家都認為祥哥眼光太一般,於招娣長得乾巴瘦,十分不出挑,就在那些整天乾農活兒的姑娘裡,都不是出挑的。
再然後……
總之一團亂麻,傅公安腦子嗡嗡的,每天都很疲憊。
這前頭的事兒還沒弄完,昨天又發生了雨夜撬窗戶事件,傅公安可真是無語了。
他倒是感歎:“這王一城是有點子奇怪的運氣在身上的,這咋啥事兒都能遇見,剛發現歪把子,家裡就進人了。”
雖說這個撬窗戶沒有成功,但是他們還是仔細調查了。畢竟還是那句話,剛發現歪把子就有人進門……就怕是有特-務啊。
這倒不是說胡嬸就是,但是保不齊被人利用呢。
老太太那邊倒是咬死了自己就是饞肉了。
這事兒是不是這樣不好說,但是看著也不太像假的。
當然,還要再調查的。
這一天啊,真是忙忙碌碌。
傅公安一天一口水都沒喝,正準備起身倒水,就看門崗領著一個小男娃兒過來,小孩兒淌著鼻涕,穿的破破爛爛。
門崗:“老傅,你家親戚家小孩兒找你。”
傅公安:“???”
他疑惑的看著小孩兒,不認識啊。
他驚訝:“你找我?”
小孩兒抹了一把鼻涕,問:“你是傅公安嗎?”
傅公安點點頭:“我是,小朋友,我不認識你啊。”
他們這邊就他一個姓傅的,那肯定是不能找彆人。
他看著小孩兒,說:“你找我有啥事兒?”
他倒是沒直接說小孩子撒謊。
小孩兒聽說他是傅公安,高興的露出小米牙,說:“給!”
他從衣服裡抽出來幾個本子,說:“有個阿姨讓我交給你的,一共是三個本子,一個信封,你看看有沒有錯。”
傅公安:“???”
他疑惑的接過手裡的東西,其他人也好奇的圍了過來。
傅公安低頭一看,帶著幾分納悶兒的翻開了本子,隻翻開第一頁,他就頓住,一下子變了臉色。
“小朋友,這是誰給你的?”
小孩兒說:“一個穿裙子的阿姨。”
彆看他比街上的小要飯的強不了多少,但是說話倒是一字一板的,很清楚。
“我去鐵路邊撿煤球兒,有個阿姨就過來找人乾活兒。我最機靈,她就選了我。”他說到這裡,十分驕傲:“阿姨說,讓我把這個交給公安局的傅公安,不能給彆人,隻能給傅公安。”
他兜裡還捏著五塊錢,五塊錢啊!這可太多了!
這就是阿姨給的,不過他可要藏好了,不能說!
這趟活兒,他收了五塊這麼多呢。
傅公安:“阿姨啊?什麼樣的阿姨?你說我家親戚,是她教你的?”
小孩兒點頭:“她說讓我說是你家親戚,不然門崗不會理我一個小孩兒的。阿姨圍著絲巾擋著臉,看不清楚,不過她個子高。”他真不知道。
傅公安看看小孩兒,問:“那高個子是多高?”
小孩兒:“反正就是很高,跟你們一樣高。”
傅公安看看自己的同事,有的一米八,有的不到一米七,這可差挺多,可見這小孩兒其實沒有什麼概念。
他問:“你幾歲?”
“六歲。”
他呲牙。
六歲的小孩兒,營養又似乎跟不上,看著也就四五歲的樣子,矮矮的,他這個身高,看誰都是高個子了,其實沒有什麼參考性。
傅公安:“那你還能認出她嗎?”
小孩兒:“我沒看見她長啥樣,她的聲音這樣……”
他學了一下,簡直就是夾子音。
傅公安點頭,說:“謝謝你小朋友。你做一下,我看看這個本子。”
“可是我還要去撿煤球兒呢。”
傅公安:“你稍等一會兒,給你買饅頭。”
小孩兒眼睛一亮,立刻說:“好!”
又賺了又賺了!
傅公安仔細的看了看本子,臉色嚴肅,說:“是養殖場賬本。”
“啥?”
周圍的人都懵逼了,大家沒想到,這忙活好幾天沒有的東西,自己主動送上門了。傅公安立刻說:“快去門口看看有沒有人在外麵。”
“好。”幾個人麻溜兒的衝了出去。
不過沒一會兒功夫,一個個都回來了,微微搖頭。
雖說這個小孩兒來送賬本,但是卻並沒有人跟在他周圍盯梢兒。外麵是空無一人的。
傅公安並不太意外,他抿抿嘴,翻看賬本。這事兒處處透著詭異,但是他還是耐著性子翻看了一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一看才曉得,這養殖場的流水是多嚇人。
他抿著嘴歎:“他們這也太掙錢了。”
“不掙錢誰乾這個啊,這個可是投機倒把。”張公安應了一句,他翻看的是另外一本,他說:“這一本是菜譜。”
曹祥這一次牽扯進來,他是堅稱他爸曹大廚不曉得這些,那是一力承擔的。
不過曹祥可不會廚藝,這菜譜今天放在賬本一起,這多少就有些說道了。
“這是什麼啊?”
一個女公安打開了信封,這一看,直接震驚:“我的天。”
“怎麼了?”
大家都趕緊看過去,一個個瞬間門咋舌:“這全是借條啊。”
“媽呀。”
“我的天,這好多人借錢啊。”
“他們是不是放印子錢啊?”
“這還用說?”
“他們真敢借錢啊。”
大家議論起來,一個個的都不可思議,他們現在工作一個月工資也就是三四十,像是傅公安這樣是轉業下來的,工作年限多,級彆也更高,工資也就是七十多的樣子。
但是這裡的借條好多都是幾百幾百的借錢。就像錢不是錢一樣。
“這有了這些,咱們可是省了不少事兒。”
“那肯定的,也不知道誰送來的。”
“這誰知道呢。”
關於這個送來的人,大家也是很疑惑的,擺明了是幫助他們,可是誰要這麼做呢。而且還能拿到這麼重要的東西。
傅公安:“等一下你再去問問孩子,看看他還記不記得什麼。”
這種事兒比較適合女同誌做,天然就有親和力。
“行。”
小小的孩子,想來是知道的不多,但是他們總歸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我這有錢,你給他買個兩個饅頭。”
“組長我來吧。”
“彆!”
兩個人撕把了一下,女公安很快的過去,仔仔細細的詢問起來,小孩子也不怯場,跟著叭叭叭。不過他確實知道的不多,女公安回頭衝著傅公安搖頭。
雖說也摸不清楚到底是誰送來的,但是他們多了賬本和借條這些總是更好開展工作了。
他們哪裡想的到,這拜托小孩子送東西的,就是他們認識的王一城。
不過,這貨打扮成了個女人而已。
王一城真是覺得自己深藏功與名,又是很忙碌的一天啊。
他發現,裝成女同誌真是最好的隱蔽手段,就是可惜了五塊錢,不過他覺得花的很值得。其實給五毛就很多了,那百貨公司門口送家具的,還幫忙搬呢,一趟也就五毛。但是王一城這人吧,對大人可以心腸硬,但是看著小孩兒日子過得艱難,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惻隱之心的。
再說,他本來就是意外之財,索性給了個五塊。
這可是他身上所有的錢了。
他這人品,你看看!不錯不錯。
他下班第一件事兒就是騎車去清水大隊接孩子,寶丫一路上嘟囔:“今天我少上了一節課,下午的時候我都沒有出去玩,自己在家看書了。紹勇哥給我講課,可是他講的不咋好。”
王一城:“呦,你還知道好不好?”
寶丫:“當然啊,他講的磕磕巴巴啊,磕磕巴巴的怎麼就是講得好?”
她很懂呢。
她又問:“小哥哥,你呢?你今天也缺了一節課,你怎麼辦呀?”
小高錚:“我有預習,都會的。”
寶丫:“那我以後也要預習。”
小高錚:“那我們一起。”
“好~”寶丫軟乎乎的回答,又問:“爸爸,你今天找公安了嗎?”
王一城:“找了,不過胡嬸也沒進來門,估計不能把她怎麼著。”
這跟王一城猜想的差不多。
“可是爸爸說這樣可以震懾彆人。”
王一城點頭:“對,估計以後彆人就不敢了。”
他騎著自行車,正蹬車呢,就看到徐小蝶一個人往家走。
王一城:“???”
她不是一貫都蹭朱晨的車子嗎?
王一城騎車比步行快,他肯定是比步行這些人回來更早。不過他接孩子又耽誤了一會兒,他哥他們都下班步行走到家了。這個徐小蝶怎麼這麼慢?
他客氣的打招呼:“徐小蝶,你這下班這麼晚啊。”
徐小蝶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嗯了聲,似乎不想跟王一城來往一樣,低著頭快走了幾步。
王一城也沒停車,又不是多熟悉,有啥可停車的,耽誤回家吃飯。
王一城騎著車,突然問:“小錚,你是不是要過生日了?”
小高錚一愣,有點扭捏的嗯了一聲。
小朋友最彆扭啦,又希望人家記得,又要裝作不在意。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啊,想法可多了。
不過他聽到王一城問他,嘴角輕輕揚了起來,明顯心情高興,誰不樂意被人重視啊!
王一城說:“這個周末,我領你們去動物園吧?”
寶丫瞬間門驚喜,問:“可以嗎?我們還可以去嗎?”
她去過一次,好喜歡好喜歡呢。
王一城:“當然可以去啊,之前你小哥哥就想找你一起去,是我拒絕了。”
雖然拒絕,但是他也跟女兒解釋過的。
王一城反正有啥事兒都是跟閨女有商有量。
他可是體會過小時候被忽略的滋味兒,他都感受過,可不想讓閨女感受。不管他閨女樂不樂意聽,反正他說是一定要說的。王一城:“這要是讓你單獨跟彆人去,我是不放心的,但是這次小錚過生日,為了給他慶祝,我領你們去。小錚,可以嗎?”
小高錚嘴角翹了起來:“可以!”
王一城:“我們問一問你媽媽,看她有沒有時間門,如果她有時間門我們就一起。如果她沒有時間門也沒關係,你們還有我啊。我領你們去,咱仨照相,不帶她。”
小高錚抿抿嘴,說:“我媽媽肯定沒有時間門。”
王一城:“嗐,都不好說,等我問問她。“
他說:“你媽啊,就是忙,不過她忙也說明她有能力她厲害,她做得好了,廠裡效益好,就是做貢獻,也是為廠裡的職工謀福利。就是因為你媽媽忙,我們才能福利好,咱家才能吃的好。”
小高錚:“我知道,你不用幫她解釋的。”
王一城:“我怎麼是幫她解釋?我就是嘮嗑。”
他笑了笑,騎車回家,剛到樓下就被他們這邊一片兒的居委會大媽攔住了,問:“小王啊,你今天是找公安了吧?”她其實是不讚成的,這事兒雖然做的很不對,但是實際上他家也沒有損失,再說,人都受到懲罰了。這還找公安乾啥啊。
王一城笑了笑:“對,我找公安了,這種事兒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不管最後怎麼處理,我得走這麼個流程。不然以後有個什麼可說不清楚的。這樣最起碼我自己心裡踏實。”這人可是摔下樓了,要是不報案,後期這人改口訛上他怎麼辦。
他不軟不硬的說:“我家兩個孩子呢,這說招賊就招賊,好在我這是在家,如果大人不在家呢?兩個孩子都不大,出事兒怎麼辦?這可不是大意馬虎的事兒。再說了,我家這剛做好事兒發現了二三十年前藏起來的歪把子,轉頭兒家裡就進人。很難說到底是為了什麼吧?反正我得上報的。我相信您也明白的,對吧?這要是真有事兒,沒人擔待的起。”
居委會大媽被這麼一說,抿著嘴不好說什麼了。她是覺得這事兒小題大做了,想要來批評批評小年輕,這都是鄰裡鄰居的,何必做的這麼絕呢。
但是王一城這話一出來,她是屁也不能放了。
她這要是說你不能找公安,那以後出了事兒算她的?她可擔不起這個。而且吧,人家直接上綱上線到前天的事兒上了,她更是不好說了。
她假笑了一下,說:“你說得對,這事兒這麼處理確實挺好的。”
王一城:“我看也是。”
他說:“那我先回家了,我媳婦兒這整天加班,忙的要命,我還得回家做飯。”
他似乎是自言自語的嘀咕:“我媳婦兒為了廠裡效益好忙成這樣,這大後方最該安定的,沒想到這還被賊盯上了,我家可真是不容易。這都是些什麼人啊,就是見不得人好……”
居委會大媽:“……”
她乾笑了一聲,說:“那你趕緊忙吧。”
王一城笑了笑點頭,應了好。
他領著兩個小不點進門,寶丫嘀咕:“這個奶奶真煩人。”
她都看懂了。
王一城:“嗐,她是居委會的,肯定是希望她這一片兒事兒少一點,最好什麼事兒也沒有。”
寶丫:“那我們還能白吃虧呀,就該找公安叔叔的。”
寶丫噘嘴。
王一城:“是啊,所以我們不聽她的。咱們吃飯,吃完飯我去一趟廢品收購站,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寶丫:“要。”
小高錚還沒去過那種地方,好奇的問:“去哪裡乾啥?”
王一城:“咱家窗戶不是被撬了?我找人弄個插銷。”
小高錚:“買現成的就行。”
王一城:“那個太簡單了,我多弄一道複雜的,咱自己也放心。”
小高錚:“哦。”
王一城:“我認識廢品收購站的保叔,他早些年是獵戶,會弄這些小玩意兒,讓他幫個忙。”
小高錚:“???”
做過獵戶,跟做這個有什麼關係?
王一城看出他的疑惑,說:“他們做獵戶的都會弄一些小機關,咱也不是說要做機關,但是弄個複雜點的鎖總是可以的。”
“爸爸,那快一點吧。”
王一城:“行。”
王一城今天是從他媽那兒拿的大白菜。
他說:“咱炒個白菜,哎,這也快醃酸菜了啊!”
寶丫盤腿兒:“我會,我有看我奶奶乾過。”
小高錚立刻:“我也看人乾過,我也可以幫忙。”
他說完有點小後悔,抿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