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啥遇見野獸啊,這分明是打架啊,野獸又不會這麼打。”
“那倒是哎……”
大家議論紛紛,何家四個兄弟嚇的嗷嗷哭。
“啊!”
“怎麼了?”
“你們看他們後背,後背有東西啊。”
大家這一細看,還真是啊,這天沒怎麼亮,有些人出來是提著煤油燈,開始自然是沒留意,但是這一細看。看出來了。
何老一還有何四柱兒的後背都沾著紙錢,雖說現在不允許搞這個,但是偷偷摸摸的,還是有人這麼乾的。大家有點不解,不知道何家這是鬨哪一出兒。
“你們趕緊去衛生所看一看,然後回家吧,這是乾啥啊。”
“這一大早的,怪嚇人的。”
“剛才是不是你們放的鞭炮啊,怎麼這麼缺德啊,大早上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了。”
有人勸說有人抱怨。
這個時候何四柱兒倒是嗷了一聲,叫:“有鬼!有鬼!鬨鬼了,有鬼要殺我們,有鬼要殺我啊!救命啊!”
何四柱兒是何家最上不得台麵的,還自視甚高,看不起村裡人,但是這個倒是不管了,就近抱住一個大腿,好懸,抱住了朱大爺,他嗷嗷叫:“是田大爺,是田大爺要來找我們了,是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還沒娶媳婦兒啊。”
何三柱兒:“嗚嗚嗚,是他,是他啊,他是記恨我們偷他的東西,是他是他!就是他啊!”
眾位眾人瞬間沉默下來。
田……大爺?
這村裡姓田的不算少,但是能跟何家扯上關係的……田獵戶?
人都死了多少年了?
還有什麼……偷東西?
他們偷了田獵戶的東西。
啊,是了。
當初田家是遭竊了。
這村裡的小年輕不知道,但是稍微上了點歲數的,都是知道這碼事兒的,但是田家真是氣死了。因為這個事兒田老頭大病一場,後來身體也越發不好。
其實要說起來吧,田獵戶常年在山裡打獵,受傷多。這年輕的時候不覺得,但是等歲數大了,有些病痛可不就找上了。
也不能完全說,就是因為這件事兒人才不行了。
可是確實是因為當時丟東西大病一場,人才更加的滄桑了,而後三天兩頭的生病,人沒了。
這一大早出來的,大多數都是歲數大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其中的事兒。再看何家幾個兄弟,那眼神兒可不對了。現在大家日子都過的困難。
所以對小偷那是深惡痛絕的。
更不要說,還是殺熟的小偷。
“原來當初是你們乾的。”
一個個都撇嘴,十分的看不上。
“不是!不是的!是個誤會!”何老大雖然心驚膽戰的都要嚇瘋了,但是還是在關鍵時刻頂住了,他高聲:“不是,是個誤會,我弟弟就是被嚇得語無倫次。”
他眼睛一暗,直接抬手就給了老一老四一人一個大逼鬥。
“你們給我清醒點,胡說什麼!”
不過他一點也沒有打醒何四柱兒,何老一是反應過來了,但是何四柱兒反而更加歇斯底裡了。
“你打我。你打我有什麼用!我都要死了你還打我,他會找我們,會找到我們帶走我們。會的,一定會的,鬨鬼了,鬨鬼了啊!我說怎麼也挖不出來,鬨鬼了,就是鬨鬼了!他來找我們報仇,要來帶走我們了,嗚嗚嗚,我不想死啊,我還沒娶媳婦兒呢,嗚嗚嗚!我是無辜的啊,我就是望風啊,乾啥要帶走我……”
他又不是剛才那個堅定據理力爭的他了。
家庭會議還有在墳頭兒的時候,他可是覺得自己是有大功勞的,必須占據一成,那是絕對不能少,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他覺得自己最冤枉最委屈最無辜。
“我當時還是個孩子啊,我懂什麼啊,都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啊!明明是你們貪得無厭,明明是你們想要偷田師傅的虎皮,是你們啊……”
“你給我閉嘴!”
何老大氣死了。
周圍的人:“嗬!!!”
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麼大秘密。
他們這是,這是撞鬼了?
大家都麵麵相覷,不言語。
何老大:“你夠了,老一,扶著他回家!”
“不,我不回家,我要在人多的地方,我會死,我的那個紙紮人都燒掉了,我會死……”
他冷不丁的想到了姑姑,叫:“姑姑也會死,姑姑也被燒掉了,她也會死。是她,都是她給我們出的主意啊,去找她啊!我是無辜的啊!”
周圍群眾:“嗬!”
這都是什麼大秘密!
何大媽看著不是這樣的人啊。
“你趕緊放開。你抱著我的腿也沒有用啊。”朱老頭讓他說的瘮得慌,趕緊要給自己的腿掙脫開。
何四柱兒不肯:“不,我不!”
他覺得外人比自家人靠得住,因為自己人也要倒黴,但是外人不會啊!
“救救我吧,嗚嗚嗚嗚。”
“哎不是,我這麼救啊,你可彆拖累我,給我鬆手,鬆手!誰知道你們怎麼回事兒!”朱老頭覺得自己倒黴催的,被他還抓住不放了。
他氣得很,掙脫幾下沒掙脫開。
他老伴兒朱老太倒是煩了,上前用力咣咣兩下,何四柱兒就被迫鬆了手。
跟老娘鬥?
哼!
朱老太趕緊拉著自己老伴兒往一邊兒躲。這越是歲數大,越是相信那些鬼鬼神神的。再說了,就算不是相信這個,就從這家子殺熟兒偷東西,恩將仇報。
他們也是十分看不起的。
這種人啊,可得離遠點,不然保不齊就要被反咬一口。
“我家老四,我家老四是讓野獸嚇到了,胡言亂語,嗬嗬,他是胡言亂語。”
何四柱兒才不管那些:“大哥你少裝了,你裝什麼?敢情兒你的紙人沒燒乾淨是吧?你不害怕是吧?不過沒關係,沒見過誰缺了達半個身子還能活。沒見過!我落不得好,你也一樣落不得好!落不得!”
“啪!”何老大直接甩了他一個耳光,說:“你給我清醒點!”
這個老四,就算是嚇瘋了,這個時候也不能胡言亂語啊,他們還指望村裡人幫忙呢,把一切都說出來,隻會讓大家敵視他們啊,蠢貨,真是大大的蠢貨!
何老大氣極了:“老四你到底有沒有腦子,我說過,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咬牙切齒,眼睛更是死死的盯著何四柱兒。
何四柱兒:“嗚嗚嗚嗚。”
他現在是六神無主了。
好可怕!
“我看還是趕緊去叫大隊長吧。”
“對對對,還是去叫大隊長。”
這種事兒,找組織啊。
“你們彆瞎說了,這世上沒有鬼,可彆搞封建迷信。”這可是不行的。
這位是好心的,現在這個政策,你搞封建迷信,是想進去嗎?
“再說,也沒聽說過鬼在白天出來。”
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油燈滅了,都不影響看到遠處的人。這就沒有什麼可擔心了。畢竟這鬼故事裡,鬼也不是白天出沒的啊。
“對啊,你們彆癱坐在地上,趕緊起來吧。”
“哎不是。你們是真的見鬼了嗎?這怎麼像是人打的啊!”
小年輕不知道那麼多前塵往事,倒不像是老一輩兒對他們幾個那麼厭惡的明顯,倒是能問幾句。
“你們彆是被人嚇的吧?你看看,這明明是人打的。”
這但凡是有點生活經驗,都看得出啊。
何三柱兒:“嗬嗬,嗬嗬嗬嗬……”
何四柱兒:“這不是鬼打的,是我們自己打架打的。”
眾人:“謔!”
何家三兄弟這個時候真是要氣死了,他們就不明白,這明明是一奶同胞,這何四柱兒怎麼就能這麼蠢,真是蠢不溜丟,蠢到家了。你給他幾個大耳光,都不能解恨。
這乾啥啥不行,拖後腿第一名。
“有鬼,真的有鬼,鬼要帶走我們幾個,還要帶我我姑,啊,我姑,對啊,我姑呢?”
何四柱兒突然叫起來,說:“我姑會不會有事兒?”
眾人又麵麵相覷,這玩意兒,這小子到底說的靠不靠譜啊!大家看他這個精神狀態,真的很難相信他還正常。
“鬼燒了我姑,真的,真的燒了,完了,我姑肯定活不成了。”
“不至於吧?”
“要不去看看吧。”
“那,一起?”
大家雖然不怎麼相信何四柱兒的話,但是看他瘋成這樣,又覺得還是看一看更放心。
“那過去看看吧。”
“走。”
何家幾個兄弟根本不敢自己留下,雖說天亮了,看起來鬼也不見了,但是他們還是很擔心的,幾個人都哆嗦著起身:“一起去。”
這擺明了還是害怕的。
“那咱們就去看看。”
一大清早的,村裡頭山下鬨哄哄的,但是這頭兒卻沒有什麼動靜,大家還是睡得很好。他們村子也不是炕頭大小,那邊的熱鬨自然還沒傳過來。
這樣要是大白天,倒是能傳一傳,但是大清早的,大家都沒起來,這熱鬨自然就沒過來。
一大早的,何大媽一個人出了門。
她昨晚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要說她多向著何家人,那也是想多了。她自己也不是沒有兒子。再說,她就算是有兒子,他兒子都沒有自己更重要,更不要說是侄子了。
好聽的話,那是說給彆人聽的,可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這個人啊,萬事兒隻為自己,也就是何家幾個莽夫會給她當槍使。
這說實話,主要也真是政策緊張,不然她早就把東西挖出來賣掉了。他們以為藏的很好,彆人不知道,但是卻不知道,一切都是儘在她的掌握。
當初徐家人會把墳地葬在那個地方,也是她使了計策唆使的。
那邊有了墳地,徐家人經常去,他們何家幾個莽夫就不敢衝動的過去換地方。同時她也容易找到,畢竟她一個婦女,不是那種經常進深山打獵的人,是很容易找錯的,但是徐家的墳頭兒在那裡就好了,是一個參照物,她怎麼都不可能找不到。以後都不用仔細分辨周遭的環境,隻要找到徐家的墳頭兒就行。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這政策真是讓人難以揣度,這東西一藏就是這麼多年。
但是如果說這東西讓何三柱兒去還賬,何大媽是堅決不乾的。
她可是打算偷偷賣了這個,留作養老錢。
誰也不能耽誤她養老的事兒,至於說何三柱兒沒有六百塊錢會不會被送進去,她也是不管的。這老爺們管不著自己的第三條腿兒,俺麼倒黴也怨不著彆人。
她失去一個侄子,還有三個侄子呢。
反正她對侄子有點感情,但是不多。
昨天這個事兒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最後也實在是太累了,就各自回去休息了。何大媽也回來了,但是她這稍微眯了一會兒,就覺得事情不對。
她猛然間就反應過來,這幾個小子會不會去挖箱子?
要知道,他們都是自私的人,也不是不可能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她是越想,越覺得這事兒有可能。
這一下子就躺不住了,趕緊起來,準備去何家看看,如果他們沒動自然是更好,如果動了,她也得有個應對措施啊。總之,這不能抵給老黃家。
這是她的!!!
何大媽一大早的,就躡手躡腳的出門,她家倒是就她自己,但是她不想讓周圍的鄰居發現端倪。有些事兒啊,還是謹慎為妙。何大媽一個人悄悄的出來,倒是也巧,她是沒想到,正好遇到王家兄弟回來。
這山上鬨鬼的事兒自然不用說,那就是王一城領著王一山乾的。
這種裝神弄鬼,王一城熟練得很。
雖然沒乾過,但是不妨礙他門清兒。
他一路嚇唬何家兄弟下山,並沒有直接回來,反而是又往回走,他跟他哥哥兩個,一個從山上往山下走,一個從山下往山上走,做一些收尾的工作。
其實如果何家兄弟大膽一點,再回頭上山,保不齊還能撞上王一城王一山的。
但是,他們不敢啊!
王一城也沒賭他們敢不敢,收完了尾,兩兄弟會和,繞了一圈從另外一側下山。因為怕被人看見,正好趁著天蒙蒙亮,他們也沒有摘下偽裝。
這不,就跟何大媽撞上了。
不過好在,他們不是麵對麵直接碰上。
王一城遠遠的看見何大媽,一下子就拉住了王一山,直接一閃,躲在了牆壁的一側。
何大媽恍惚間看到一道白影兒,但是再定睛一看,啥也沒有。她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誰也沒想到能“鬨鬼”啊!
這鬼是隨隨便便能鬨的?
這也太封建迷信了。
想不到,真想不到。
所以何大媽照常來到何家門口,開始敲門。
她敲了半天,何老大媳婦兒才罵罵咧咧的出來開門,一個個的在屋裡裝死,還是得她出來,要不是琢磨可能是自家男人,她才不出門。
何大嫂怏怏的來到門口,一開門,就看到何大媽站在門口,她愣了一下,“老姑?”
隨即埋怨的說:“你咋這麼早過來?有啥事兒啊?”
真是的,竟是耽誤事兒。
何大媽往院子裡看了一眼,說:“我這不是越想越不放心,就怕老三衝動了,再過來看看,老三在家呢吧?”
何大嫂可不知道何三柱兒也出去了,畢竟他家男人是跟老一一起出去的。
她叫:“老三,老三。”
她叫了幾聲,完全沒看到人,往前探頭一看,屋裡哪裡還有何三柱兒,何大嫂立刻變了臉:“老三不在家!”
這個時候何大媽哪裡不知道,這小子肯定是上山了。
雖然心裡氣的要死,但是她還是強撐著,說:“不在家啊,那行,我出去找找,這孩子衝動,彆是做錯事兒。對了,老大呢?讓他出來跟我一起找人吧。”
何大嫂有些尷尬,怏怏的說:“他也不在。”
何大媽瞬間明白了,敢情兒這個小子也去了,再一想,恐怕其他幾個也去了,這些狗東西,竟然半夜出動。何大媽心裡把幾個兔崽子罵了個臭頭。
這個時候也不想那麼多了,趕緊說:“我不放心他們,我去看看。”
不管怎麼樣,她得把這件事兒掌握住,不然的話,那可真是白費心機一場了。
何大媽趕緊出門,走的嗖嗖快,何大嫂嗤笑一聲,說:“就是愛管閒事兒的老太太。”
她嫁進來時間不長公婆就陸續去世了,作為大嫂,她在這個家裡可是第一把手,壓的幾個妯娌都不敢紮茬兒,那是說一不一,唯一煩人就是這個愛管閒事兒的老姑。
雖說這老太太一心向著他們何家,性格也柔和,但是有這麼個老家夥總是煩人的。再說了,這女人才最懂女人,她就是覺得老姑可不是看起來那樣好,覺的她有幾分裝模作樣。
不過鑒於這人一直向著他們家,她不拆穿也就罷了。
她看著何大媽的背影,哼了一聲,相比起來,她覺得老三才是個攪屎棍,以前覺得老四是個攪屎棍,但是想現在覺得,老三才是啊。最起碼老四沒惹這麼大的亂子,倒是老三,管不住自己的玩意兒。
還有屋裡的遲盼兒,真是不要臉,竟然就這麼就住下了,怎麼好意思的?
她又罵罵咧咧了幾句,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去追何大媽。
雖說老三去了,但是老一和他男人一起呢,一打一,應該不會吃虧。她過去難免添亂,再說,天都要亮了啊。何大嫂抬頭看一看,更加覺得不能去添亂。
天亮了才是人多眼雜。
何大嫂沒有出門,倒是錯過了一場好戲,何大媽一個人快速的往山下走,因為四下無人,她臉色難看,嘴上惡毒的詛咒:“一個個就該被熊瞎子吃了的東西,竟然偷偷摸摸的上山。真是不把我這個姑姑放在眼裡,沒有我,你們知道個屁的消息,一個個靠不住的。這爺們就是靠不住,該死的。”
她又罵:“殺千刀的,怎麼不去死啊,竟然背著我偷偷的去轉移贓物,那東西要沒有我,你們能偷到?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們倒是混蛋透了。”
她越想缺氣,繼續罵:“這村裡人也都是傻逼,一個個窮的要死,我連多點搞錢的機會都沒有,好不容易弄個虎皮,還不敢出手,媽的,老天不公!我這麼好的人,怎麼就能遇到這樣的事兒。”
她罵罵咧咧,路過了知青點。
知青點距離何家不算遠,此時知青點似乎還沒人起來,都睡著呢。
何大媽更是不滿意,這看到知青點,就想到了遲盼兒,想到遲盼兒,又會想到何三柱兒。如果不是遲盼兒和何三柱兒的事兒,她哪裡至於這麼被動?
真是該是的女知青。
這城裡來的竟然還這麼不挑,就連何三柱兒都能看上,真是瞎了眼。
雖說何三柱兒是她侄子,但是何大媽也是很看不上這種玩意兒的。
狗都不如。
她抬腳就踢了一下知青點的院牆。
“他奶奶個腿兒,老娘都住這麼好的地方,你們一個個下鄉的知青還住上地主家的大院兒了,真是給你們這幫狗崽子燒的,你們當得起這好房子嗎?要死的玩意兒。”
她可看不上這些知青,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乾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還狗眼看人低,瞧不起鄉下人。
“媽的要死的,總有一天老娘坑死你們,吃屎吧你們!”
她罵罵咧咧,卻不知道,拉肚子的江舟蹲在廁所裡,正好聽見了外麵的碎碎念,誰讓,知青點的廁所是在大門口呢。
江舟,是的啊,又是江舟,他總能遇到這樣的事兒。
他蹲在廁所裡,可真是聽得一清一楚,瑟瑟發抖。
嗚嗚,好可怕!
村裡人都還可怕!
小的嚇人,老的也嚇人啊!
他提著褲子正要趕緊出來,就聽撲通一聲……
江舟:“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