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今年這新一茬兒的知青，一個個臉色更蒼白了。
他們日子也太難了吧？
陳文麗不能惹，於招娣不能惹，這個大蘭子也不能惹。
這個村的人，怎麼都這麼彪悍啊。
眼看要到知青點了，就見遲盼兒在菜地裡拔菜。
林錦高喝一聲：“你乾什麼！”
她嗷的一下子就領著幾個女知青隻衝過去了，三兩下就給遲盼兒扭出來了，林錦叉腰罵道：“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你都搬走了還來偷菜？這裡的菜跟你沒有關係！你再來，彆怪我給你送派出所！你個該死的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是賊！”
王一城：“……？”
寶丫：“……”
小高錚：“……”
是的，正是這三個。
這三個本來已經騎車走了，走到半路，小寶丫想起來，自己的作業本忘在炕頭兒了。王一城沒辦法，又趕緊騎車回來。他們去而複返剛到進村沒多遠，就看到知青點又鬨起來了。
三個人麵麵相覷，果斷的把車子一支，不走了。
算了算了，電影什麼時候都能看，但是這個熱鬨可是隻有今天能看，先看熱鬨再說！
遲盼兒淒苦的看著林錦，可憐巴巴的說：“我也是知青點的人，怎麼就不能拔菜了？我自然也有份兒的啊。”
林錦：“呸！你要臉不？這裡是你的菜？你乾過一點活兒嗎？這是我領著人種的，往常看你也是知青點的人，你偷偷拔個一次兩次的，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要是把我們當傻子想要占便宜，那是門兒都沒有的！”
林錦真是氣死了，這些人活兒不乾多少，但是便宜倒是想占著。
她林錦雖然刻薄脾氣差，但是那是真乾活兒，為了生活努力。但是這些不要臉的總是想著不勞而獲，特彆是這個遲盼兒。以前林錦是最討厭陳文麗的，這就是個攪屎棍。
但是自從陳文麗上次不畏強權幫了江舟表姐，她多少對陳文麗還是有點改觀的。雖然一樣是討厭，兩看相厭，但是算不上厭惡了。再後來，她跟陳文麗兩個一起乾了拔菜的新知青，還有前一段兒又一起乾了偷菜的何大媽。
怎麼說呢？
她覺得自己跟陳文麗還是能夠有點共同語言的，那就是，都不吃虧。
這東西是他們的，彆人就是彆想占便宜。
他們可是付出辛勤的勞動了。
經過這幾件事兒，她跟陳文麗沒說像以前一樣敵對，反倒是能夠和平相處了。
現在要說她最煩誰，那麼當屬遲盼兒了。
也不是現在，從陳文麗退出最討厭的位置，這個遲盼兒就頂上了。她手腳不乾淨，林錦很討厭。她在外麵跟人勾搭給女知青抹了黑，林錦更討厭。
她叉腰瞪著遲盼兒，罵罵咧咧：“你拿出這幅可憐相給誰看？彆以為我是那不要臉的老爺們，看到你哭哭啼啼就心疼。這裡的菜不是你種的，你就沒有權利拔走，而且，你都嫁人了，就不是知青，也不是知青點的人。以後再讓我看見你來偷東西，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有了，我扇爛你的臉！”
王一城看熱鬨不怕事兒大，在一旁跟著叨叨：“說不定人家老何家養不起新媳婦兒呢。隻能讓媳婦兒出來偷了。”
遲盼兒驚呆的回頭，不敢想怎麼還有人這麼壞，竟然落井下石。
她一個孕婦，過的容易嗎？
為什麼要這麼欺負她？
她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大眼淚開始吧嗒。
“要不，算了吧？”
矮冬瓜知青忍不住開口。
林錦一個眼刀掃過去，說：“關你屁事兒？人家有男人呢，用得著你出頭？怎麼的？你還想給何三柱兒戴個綠帽子啊？我告訴你，你自己想找死彆牽連我們知青點的名聲。你可彆忘了，這蔬菜也沒你們的份兒，讓你們吃咱們可是有交換的。你乾活兒了嗎？就敢在這裡插嘴。”
這知青點的女同誌，果然都很是不同凡響。
矮冬瓜被林錦噴了，立刻縮到了趙軍的身後，根本不敢還嘴。說實話，以前在家的時候，他可沒有這麼慫的。但是剛來就被林錦收拾過。後來眼看村裡好幾場全武行，老太太都往糞坑裡踹。
他就知道，自己這小蹦豆可不敢隨便得罪人。
林錦指著遲盼兒叫：“你趕緊給我滾蛋，滾滾滾！”
遲盼兒委屈的不行。
林錦：“媽的我告訴你，這是第一次，下次你再來，我就不客氣了！我好端端的菜都給我謔謔了，真是個賤人，臥槽，你還專門挑好長得好的摘。你怎麼就這麼缺德不要臉，該死的狗玩意兒，啊啊啊！”
她瘋狂原地尖叫。
不怪林錦發飆，要說起來，遲盼兒可真是沒少摘，滿滿的一大筐，饒是何家那麼多人，也能至少吃個兩三頓的。
“你這該死的啊……我們這是要慢慢吃的！”
現在還能采到野菜，這個可以不著急摘的，但是被遲盼兒摘下來了，就一定要吃了。林錦哪裡能不崩潰？這鄉下過日子，又要自己謀算日子，他們知青其實也不容易的。
“啊啊啊！”林錦又開始嚎叫了。
王一城：“咳咳！”
他咳嗽一聲，整個人靠在自行車上，跟沒骨頭一樣，問：“哎，要不你菜勻給我點？”
林錦一愣。
王一城：“我跟你換。”
他肯定是不能說自己要買的。
他倒也不是存心給人解決難題，他沒那麼好的心，他純粹是相中人家小青菜了。想也是啊，知青點還不如他們村裡人家呢，這小青菜更是重要，那自然也是上心養得好。
林錦幾乎沒有猶豫立刻就說：“行！”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問：“你們覺得呢？”
關於菜地的事兒一貫都是林錦負責，所以其他人也沒啥意見。
“那行，換吧。”
她說：“這不少了，你都要嗎？”
王一城：“都給我吧。”
他和林錦走到一邊兒嘀咕了兩句，彆看林錦也是個暴躁人，但是她跟陳文麗的暴躁不一樣。知道該是什麼時候乾什麼事兒，算是那種能溝通明白的人。
王一城暗示了一下，林錦直接就換了一張工業券。壓根不談錢。
他們在村裡，各種票證都太少了，買東西十分不方便，能換工業券就很有用了。他們雙方換好了，大家皆大歡喜。林錦他們是缺這些東西的，王一城家裡雙職工，恰好不缺。
林錦倒是把券交給趙軍了。趙軍是負責人，他們有一些東西是要一起用的。
這個菜都是一起種的，放在他哪兒最合適。
王一城換了菜，心情也不錯，領著孩子回家拿本子，生怕被他老娘看見自己買了菜，躲在巷子口：“你們回家拿。”
這老太太知道他花這個冤枉錢，肯定要叨叨的，雖說這事兒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是王一城還是覺得能拖一天是一天，說不定趕明兒老太太就忘了。
他等在巷子口，兩個小孩兒一起往家跑。
“王哥！”
王一城一回頭，就看到江舟，這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跟過來了，他湊到王一城身邊，小聲說：“王哥……”
王一城：“你就算是想說悄悄話，也彆拿出一副做賊的樣兒啊，這誰看了你不覺得鬼祟？越是說悄悄話，越是要坦坦蕩蕩。彆人看了都不會多想。”
江舟：“……”
這倒是有點道理。
他嘿嘿一聲，說：“謝謝王哥提點。”
王一城：“什麼提點不提點的，你找我有事兒啊？”
江舟點頭。
他又想賊兮兮的湊過去，看見王一城挑眉，立刻站直了，說：“我就是想問問，你還有工業券嗎？我想跟你換幾張。”
他提到“換”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王一城：“沒有了。”
他是不可能跟人換很多的，自家又不是用不上，再說就算是用不上，他也不會到處換，這種危險的事兒，他是瘋了才會乾！
他說：“我家裡也趕著添東西，咋可能往外換？”
江舟聽了，惆悵的歎息一聲。
王一城：“你要買東西啊。”
江舟點頭：“我想換點工業券買自行車。”
王一城：“工業券買自行車？不是有自行車券嗎？”
他有點懵，搞不懂江舟這是什麼操作。
江舟：“一手的哪裡買得起？我想買個二手的，那邊除了要錢還要八張工業券，真貴啊。”
王一城咋舌：“這可要的不少。”
江舟：“這就不錯了，雖然工業券要的是多一點，但是錢少啊！哎！”
他琢磨了一下，這村裡最能換來工業券的就是幾個工人了。
他已經問過徐會計了，徐會計沒有不能換，那麼最合適的就是王一城，他如果也沒有，他就跟自行車無緣了。
眼看這人十分憂愁，王一城好奇的問：“你整天在村裡，自行車用的又不多，換了用的也不多，何必呢。”
江舟小聲：“我是打算換了送給陳文麗的。”
王一城：“臥槽！”
他震驚的看著江舟。有點不可置信。
難道這小子品味非同異常，看上了陳文麗？
啊這……
他怎麼敢的？
要知道，就連隔壁顧家都怕了陳文麗啊！
大膽，實在是太大膽。
“你你你……”
江舟一下子反應過來，恍然大悟，說：“唉我去，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要追求她。我們是純潔的同誌關係，你看你，想多了。”
王一城微微眯眼。
江舟：“真的，我哪兒敢啊！我就是想找陳文麗幫點大忙，這幫忙哪兒能不付出啊！”
他真是生怕有人說他喜歡陳文麗，趕緊說：“我真的對她沒意思啊，真的，你可得相信我。嗚，我可真是比竇娥還冤枉。”
王一城失笑：“不是就不是唄，你也太緊張了。”
江舟輕輕的籲了一口氣。
他歎息：“沒辦法，我害怕陳文麗。”
王一城忍不住笑的更厲害，說：“不至於吧？你還怕她啊？”
“那可不！這村裡沒幾個人不怕她的。”
怎麼講呢？
其實也不是怕她，除了真的打不過陳文麗怕她的。其他人大部分是不想招惹她，畢竟跟她打一架，也得不到什麼好處，還白白的惹一肚子氣，也就是不想理她而已。
沒必要折騰。
大抵如此了。
不過江舟跟村裡人的想法不一樣，他是真的害怕陳文麗。這娘們有事兒是真敢乾啊！當然了，如果陳文麗不是這麼彪悍，他也不至於找陳文麗幫忙。
“陳姐收錢是真辦事兒啊。”
王一城笑了笑，沒打聽他到底想找陳文麗幫什麼忙，倒是說：“你要是換一張工業券，我也就換給你了，這一下子八張，我可沒有。你要是真有心，找人一人換一張啊。你一下子換那麼多，有也不敢換給你啊。”
王一城笑著調侃了一句，還彆說，他跟江舟其實沒什麼來往，但是這事兒有沒有什麼關係，提點一句總是可以的。
江舟拍頭：“唉我去，對啊！我說大家怎麼誰都不跟我換。”
王一城：“……”
江舟：“王哥，你手裡有吧？能跟我換一張嗎？”
王一城掏出來一張。
江舟果斷掏錢：“挺好，正好，我再去找你媽。”
王家好幾個工人，他可以再找田大媽換個兩張。
江舟喜滋滋的去王家，跟小寶丫他們迎麵遇上，他高興的掏出糖給孩子，說：“喏，給你們！”
說完快走幾步。
寶丫：“？？”
小高錚：“？？？”
他們沒說要啊！
王一城：“行了，他給你們，你們就拿著吧。”
雖然江舟極力想在村裡裝窮，也十分不起眼，但是王一城靠自己在宮裡混過的眼力見兒，還是一下子就看出江舟不是一個窮人。這人窮人和裝窮的人，那就完全不一樣。
雖說江舟又黑又瘦，但是那絕對不是餓的。
真的要餓的這麼瘦，人可不是這個精神麵貌，隻能說，這小子大概就是天生的吃不胖吧。不過關於江舟的藏拙，王一城倒是不意外，之前唐可欣倒是不藏拙呢，因為一百塊錢搞得壓力很大。
所以這種事兒沒有必要拆穿了。
他說：“來，上車，回家了。“
“好！”
三個人二次出發。
王一城一腳蹬，車子一溜煙兒的出去。
他騎車走人了，江舟換了兩張工業券，喜滋滋的出來。還差五張，他果斷的奔著侯家去。
就王一城的好兄弟侯貴兒，他家也是兩個工人，如果能換兩張就好了。江舟這一次是舍得花錢的，畢竟不舍得花錢怎麼找陳文麗辦事兒啊。
其實吧，他是可以找機會去黑市兒買一張自行車票，買一輛新車的。
可是，他的人設是沒有錢。
那這就不合適了。
如果讓人知道他家其實是有錢的，那麼麻煩肯定少不了。江舟幽幽歎息，隨即跑的更快，他可得趕緊的。這要說起來，江舟覺得自己真是個幸運兒。
這要是不幸運，怎麼可能來這個村子。
如果不是來這個村子，怎麼可能遇見這麼多臥龍鳳雛的能人。
江舟前一段跟小香織來往，從她話裡話外的意思聽出了她竟然知道自己的事情，那真是嚇的不要不要的。要知道，這種時候最怕的就是身份有問題了。
他家沒乾啥壞事兒，但是架不住是有錢人家，所以他根本不敢冒泡兒。
這乍一聽到小香織似乎知道自己的事兒，更是嚇的不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表姐，這裡隻有他表姐距離他最近，最知道他的底細。江舟真是渾身冷汗，他當天就去了隔壁縣，一番試探下來。
他真真兒的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他表姐的知青點也來了新知青，其中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十分的瀟灑，跟電影明星一樣。一到就引得村裡姑娘趨之若鶩。比陳文麗他們三個爭搶顧凜可激烈多了。
但這人似乎跟他表姐比較情投意合。
他表姐這個戀愛腦竟然隱約透漏了幾分自己的家世，倒是還沒說的很詳細，但是多少也透漏了一分，甚至給那個男人花了錢。同樣作為男人，江舟就覺得這件事兒不對。
倒不是彆的，而是這男的才來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呢，竟然就花了他表姐一百多了。真是嚇死個人。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他都希望陳文麗幫他調查一下，如果不是啥好鳥兒，就給他們拆散了。這不是江舟非要管表姐的事兒，而是他們家親戚就他們姐弟在這邊，他也答應了姥爺要互相照顧。
而除了這個之外，最主要的是，他會被牽連。
如果表姐真是把家世說出去，又或者說了他的，那麼就是天大的麻煩。他現在就恨表姐怎麼就是個戀愛腦。明明之前就很清醒啊。他真的很愁，但是必須想辦法。
不然被牽連，他也得完。
正因為這個，他是不管也得管，江舟幽幽歎息，真的很沒有辦法。
這種攪合男女感情的事兒，他第一個就想到陳文麗了。
她做彆的不一定行，但是做攪屎棍……啊不！
反正她做這種事兒很行。
他可是打算好好跟陳文麗來往的，這才來了多久，他表姐就敢跟人說自家事兒，他可真是怕了。他打算交好陳文麗，表姐再戀愛腦的時候，也有個幫襯。
雖說肯定要花錢，但是總比出問題強。
陳文麗不是心眼多的人，他小心謹慎應該不至於泄露身份。
他又歎了一口氣。
沒辦法啊。
他總不能讓人說出來，自己家老人有留洋背景，還有商場紡織廠，是實打實的資本家吧。他現在就希望花錢看著表姐。
愛情真盲目。
江舟真可憐。
香織倒是不知道，自己露的信息足以讓江舟改變命運。
江舟這邊忙活起來，王一城那頭兒其實也猜到他可能有點背景，不過沒多說，一路騎車回家，拎著一大籃子菜，王一城：“你們想吃什麼？”
寶丫看著水靈靈的大茄子，說：“我想吃炸茄盒。”
她認真的說：“放肉那種。”
王一城失笑，點頭：“行，你給我打下手啊。”
寶丫：“沒問題。”
王一城：“小錚呢？”
小高錚：“那我也吃茄盒，我跟寶丫一起幫忙。”
王一城雖然做飯，但是也不是完全自己乾，也是讓小孩兒打下手的。不過他倒是不讓他們碰刀子碰火。三個人忙活起來。寶丫抬頭，脆生生的問：“爸爸，江舟叔叔是不是很有錢啊？”
王一城驚訝的看著寶丫：“你怎麼這麼說？”
寶丫：“是不是嘛。”
王一城尋思了一下，沒咬死了，說：“好像是吧，不太清楚，我們也沒什麼來往，你怎麼知道的？”
寶丫揚了揚下巴，得意的笑，說；“我有一天看到他偷吃大肉包了，他吃了十幾個！”
被她看見啦！
王一城：“你還挺眼尖。”
寶丫笑嘻嘻：“不是有錢人，怎麼會吃那麼多！”
大肉包，超貴的呢。
江舟，一個平平無奇自以為隱藏很好，但其實隱藏的不怎麼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