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城凱旋而歸。
他這一次出門, 憑借著“早”的優勢，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所有的事情，從出門到回程，一共用了半個月, 這已經算是很快很快了, 畢竟, 他可是買了一棟房子。
買房子了啊！
這你敢想？
真是乾啥都沒有這麼快的。
但是王一城還是很快的做成了, 他也曉得，事情都是趕早不趕晚，他因為去得早，所以才有這個優勢。雖說現在買的這個房子不是他一開始考慮的樓房。
但是, 時間緊，能買到合適的已經很難了。
他現在選擇的這個，其實仔細說來也不比樓房差, 雖然不像樓房那麼供暖, 但是除此之外都有。也算是不錯了。這話可不假，要各方麵都八十分以上, 哪兒那麼容易呢。反正王一城對自己買的新房子是十分滿意的。
就怎麼說呢？
越看越喜歡。
王一城對自己的房子是越看越喜歡，心情也很不錯, 就是這一路，真是有點累。這年頭臥鋪不好買, 現在又是十二月末, 馬上就元旦, 正是人多的時候, 王一城不認識什麼人，隻好買了硬座，兩天半下來, 屁股都要變成四瓣兒了，主打的就是一個沉浸式火車之行。
這是心情好，心氣兒架著，他一路倒是撐著，不過就算這樣，下車的時候也是踉踉蹌蹌，火車停靠站點，王一城人潮裡擠出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嗯，是家鄉的味兒。
走吧，還要倒車！
最近田巧花晚上都在公社住，每天下班就要往公社趕，直接去學校門口等寶丫，然後一起回家。最近王一城不在，老太太在這邊照顧孩子。
家裡孩子多，老太太麵兒上從來都是一視同仁。但是背地裡最偏心寶丫，總是偷偷塞吃的。對於一個摳門的老太太來說，這就是天大的事兒了。
不過老太太可不覺得自己是偏心，這誰不喜歡男娃兒，他們這個年歲的老太太，他們這茬兒一百個老太太九十九個都更想要男娃兒。但是想要孫子歸想要孫子，老太太該疼彆的娃兒還是一樣疼的。
至於偏心寶丫，老太太不覺得這是偏心。
彆人家都好幾個孩子，小五子這邊就一個，這怎麼就叫偏心了？老大家四個孩子有什麼東西拿四份兒，老二老三拿三份兒。隻有小五子，他家就寶丫一個，也就一份兒。
那多給寶丫一點叫偏心嗎？
必須不是！
這要是每個人都給一樣多，才是真的偏心。
雖然小五子單獨分家分出去，但是養老也沒落下。她可不能讓孩子寒心。
田巧花在小輩兒裡，最照顧寶丫，也偷偷給她好吃的，最近王一城不在家，老太太更是每天都風雨無阻，事無巨細。越是二兒子不在家，越是體現出她的重要性，那可得給孩子照顧好了。
不然兒子回來都沒法兒交代。
寶丫出門就看到她奶站在門口，此時天已經蒙蒙黑，她招招手，叫：“奶。”
田巧花：“寶丫。”
寶丫趕緊走的快了點，快樂的蹦躂到門口，同行還有紹勇他們。天空飄著雪花，寶丫拍了拍她奶肩膀的雪，說：“你等久了吧？以後你不用來的太早的。”
田巧花：“我等著總比你們等著強。”
除了寶丫，還有他們王家其他幾個小孩兒。
他們一起去了“宿舍”，就是老王家小崽子們的住處，這邊田巧花倒是不擔心，好幾個孩子都住一起，有什麼可擔心的？田巧花帶著從家裡蒸好的菜餅子，熱一下叫幾個孩子吃飯。
老王家最小的紹傑今年也讀初一了，他以前一直都很羨慕哥哥姐姐可以在外麵住，這今年上了初一，高興的不行，包袱款款，也搬進了他們家的“宿舍”。
這不，除了紹文紹武，其他的孩子都在了。
田巧花給他們弄了吃的，一個個嘰嘰喳喳！
最近高中和初中放學時間差不多，最近接連大雪，路不好走，所以學校取消了一節晚自習，方便走讀的孩子回家。
“大丫二丫你們也彆壓力太大，看看這下巴尖的，還以為我不給你們吃飯呢。”
大丫爽利：“奶，我們這樣在學校已經算是好的了，你不知道，好多人都不如我們呢。”
該說不說，雖然田巧花摳，但是因為他家工人多，所以田巧花自從他們家裡這些男同誌上班，再吃食上是不克扣的。不見得吃的多好，但是的一定吃的飽。
相比起來，他們學校很多人都吃不飽的。
他們雖然是村裡人，但是公社還有房子住呢，比太多人強了。
“我一頓都能吃三個大窩頭，我同學，男娃兒，一頓才吃一個。”
田巧花：“咱家還沒到那個地步，你們可不要為了攢私房錢就餓著自己，如果讓我知道你們餓著自己攢私房錢，看我不收拾你們。”
“就是，餓壞了身體花錢更多。”寶丫在一旁捧哏兒。
田巧花：“可不是！還是我們寶丫聰明。”
“嘿嘿。”
大丫二丫：“……”
這丫頭學的真像她奶。
幾個人一起吃完了飯，老太太幫孩子給爐子生上，交代：“燒水洗腳喝水，用完了趕緊給火滅了。晚上也彆學太晚，曉得不？”
“知道了。”
田巧花點頭：“那行，我領寶丫回去了。”
“奶，小叔什麼時候回來啊？”紹勇問。
田巧花：“我哪兒知道？他那邊辦完了就回來，誰知道要多久，這都走了半個月了。”
老太太低頭看一眼有點擔心爸爸的寶丫，說：“行了，趕緊回去。”
她關上門，聽著孩子把門拴上的聲音，這才領著寶丫下樓。
最近都是這樣，接上孩子一起在這邊吃飯，然後在回家，因為是高三，寶丫回去都要學習一會兒才會睡覺，老太太就在客廳聽著收音機，還彆說，這日子過得挺愜意的。
要說，洪月新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兒媳啊。這雖然離婚了，但是收音機這樣的大件兒竟然都沒有帶走，房子也讓給了小五子。真是、真是……
她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老太太正想著，寶丫突然停下了動作，她突然就叫了一聲：“啊啊啊！”
飛快的往前跑，一下子就竄到一個人的背上，竄的那人一踉蹌，饒是聽到聲音有準備，還差點讓這臭丫頭撞翻。
“爸爸，爸爸爸爸，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王一城：“哎媽呀，這就是親生的，但凡是換個人，我一個大嘴巴就抽上去了，你是要壓死我啊！我這一路奔波了兩天多，哪裡還禁得住折騰啊，我這老腰啊！”
寶丫咯咯咯的笑，反駁：“外人也不會這樣啊，那不是耍流氓了？爸，來，我提著。”
她主動接過她爸手裡的包裹。
田巧花：“你這小子還知道回來，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們多擔心你。”
王一城：“嗐，我也不容易啊，走走，回家，怪冷的。”
田巧花看他舟車勞頓，一副菜色，說：“我來吧，一看你就不行。”
王一城嬉皮笑臉：“謝謝媽。”
祖孫三代一起走進家屬院，田巧花：‘你這次去首都，辦的怎麼辦？”
王一城兩個大包袱，一個老娘背著，一個閨女背著，他倒是輕鬆的很，雙手抄兜，說：“都辦好了，房子也買好了，以後我閨女就是首都有房的人了。”
寶丫：“！！！”
大眼睛睜的滴溜圓。
真的不敢相信，她竟然有房了！
不過寶丫沒有震驚，但是沒有驚訝，她知道她爸爸的能耐，她爸爸最厲害了，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她都知道，爸爸這次過去一定能辦成，不過吧，知道歸知道，聽到實情還是好震驚的。
田巧花也是一樣，她天老爺啊的叫了一聲，隨即低聲問；“多少錢買的？”
王一城：“七百。”
真是倒吸一口冷氣。
田巧花和寶丫張大了嘴。
三個人這時也上樓了，王一城趕緊上前開門，進門拉開電燈，屋內一室明亮。
田巧花都顧不得翻王一城買了啥，趕緊問：“七百，這怎麼這麼貴啊！咱們這邊買個房才二百，這咋差的這麼多？”她不能理解。
王一城：“不算差得多了，咱們這是哪兒？公社！上麵還有縣，還有市還有省城，就算省城都不能跟首都比啊。那邊可是首都，我這個七百，已經是人家著急出手才能拿到的好價錢，過一段兒你想買都買不到。我是運氣好，去得早，有些平反的是想賣掉房子的，不然啊……彆想。我開始看了一間，上來就要兩千五，還說我占了大便宜，那房子破敗的啊，全得大修。”
田巧花和寶丫齊刷刷又倒吸了一口氣。
早知道今天晚上不吃飯了，光是喝吸涼氣都能飽了。
這大城市果真不同凡響。
“這怪不得叫首都啊。”
王一城：“我本來想想買個樓房，但是一般住樓房都不往外放，我實在是不能在那邊繼續等，所以就在幾個裡麵選了一個院子。整個院子雖然不是四合院，但是也是古色古香的院子，有些講究，就連房梁什麼的都是用的上好的木料。十分不錯，你們該相信我的，我肯定是不能吃虧。”
田巧花點頭。
王一城：“這院子也蠻好的，雖說不如樓房更方便，但是院子大，養兩條狗能撒歡兒。另外也不像是有些老宅子那樣，廁所在巷子裡，要去公共廁所，這邊還好的，都是在自家院子裡。多少還是方便的。”
田巧花：“……這首都人民竟然家裡沒廁所？”
王一城：“那邊有一些廁所是在巷子裡，院子裡沒有單獨的。”
田巧花：“哎媽呀！”
寶丫：“哦豁！”
王一城又撿著四九城的一些風俗講了講，說：“我說的再多也沒用，到時候媽你去看就知道了，媽你沒事兒跟村裡請一段時間假，來首都，我領你轉轉。”
田巧花白他一眼：“你有錢燒的？”
王一城：“這怎麼就是有錢燒的？人啊，活著一輩子，總該多走走看看，不然多虧啊！”
田巧花嗬嗬：“你可不僅僅是走走看看，你還吃吃喝喝，你還要享受，你要的可多了。”
王一城：“所以我這人不虧啊！這要是像你們一樣無私奉獻一輩子，那才是太虧了。”
田巧花：“你可滾犢子吧，這話可不能這麼說。”
眼看田巧花要長篇大論，王一城趕緊的：“你看我買了什麼，我可是買了不少東西。”
他臨走之前把手裡剩下的一根鹿鞭還有那根虎鞭都一起賣掉了。
他肯定是不能賣給認識的人，到時候人家說他一個投機倒把，都麻煩。他可不敢說看著像好人就一定是好人，心思不正又不會寫在臉上。
他找了挺遠一家收購站，不過那邊的價格足足低了十五塊錢。
這年頭，十五塊錢都是學徒工一個月的工資了，他索性不賣了，打算走人。沒想到那個收購站的負責人竟然追了出來。還把他拽到了胡同，警惕的到處看，比他還怕被人看見。
他們收購站的價格不是他自己定的，那是上麵固定的，但是他想私人買下來。
他也看出來人家肯定是知道行情，不然也不會直接走人，他咬咬牙，開了一個一百九，王一城猶豫了一下，雙方稍微還了還價，二百賣了！
王一城倒是不後悔一百八賣給招待所，招待所畢竟是明麵兒的，那是能開收據的正規單位。沒有麻煩。
這個不一樣，算是一錘子買賣。
他收了錢交了貨，還沒走，就又被拽住了。這位大哥看到了虎-鞭。
王一城本來就是帶著兩個一起來收購站的，不過他看價格不合適沒拿出來罷了，但是這位大哥可激動壞了。也不知道這身體是多虛，看見這玩意兒就走不動道兒了。最後兩人一番討價還價。
王一城愣是給這個賣了四百。
王一城很怕他搞小動作，之所以敢賣完全是衝著他眼裡的狂熱啊。
好在這貨是真買，六百塊錢就這麼到手了。
王一城覺得，自己多少是有點財運的，不然怎麼這麼幸運啊，他可真是沒想到。
不過再一想，如果是七八年前剛到手的時候賣，肯定也賣不上這個價錢，這些年，這玩意兒都漲價啊。
彆看王一城這一趟出門花了不少，都實際上，他賣東西的錢就覆蓋掉了，還有剩錢呢。不過像是王一城這種情況還是少見的。要知道，這東西這麼值錢，就注定了不是到處都是的東西。
就跟山上挖人參一樣，誰都知道挖到一根就發了財，但是幾乎人人都挖不倒。
一樣的道理。
王一城也知道這東西真的賺錢，但是讓他打虎？
以為他是武鬆嗎？
做不到啊。
他也就是當年在林子裡撿了箱子據為己有，一次性的買賣了。
不過王一城心情那是相當不錯，光是烤鴨，他就買了六隻，還有稻香村的點心。這去一趟，怎麼能不買特產？
“你跟鴨子有仇？買這麼多！你有那麼多票嗎？”田巧花看的心疼，這鴨子得多少錢啊！
王一城：“我沒有票啊，不過這也不是不能換。”
他說：“你看我買的也不多，您拿回去兩隻，再給我大舅拿一隻，我姐拿一隻，我還不得給自己留兩隻？”
田巧花：“……你還有錢嗎？”
王一城：“有！”
他擲地有聲，十分堅定：“沒錢我敢花？”
田巧花：“…………………………………………………………”
她就納悶了，總是覺得這小子明天就要過不下去吃不上飯了，但是吧，這小子還一直有錢。
不過，也不意外，誰讓他前妻是洪月新呢。
她真心的說：“你都離婚了，可彆要洪月新的錢哈。結婚的時候花，我不說你。但是你都離婚了可不好乾這個。”
王一城：“你看你這就是胡說了，我是那樣人嗎？”
田巧花：“你是不是那樣人，反正我得提醒你不能這麼乾。”
田巧花：“你這這麼還有這麼多盒點心？”
王一城：“我也得給認識的朋友分一分吧？”
這個田巧花倒是沒有阻攔，有時候人和人就是相處。
“哦對，我還買了一些胸章，都是四九城景點，你拿一些回去分一分。”
田巧花：“行。”
寶丫已經毫不客氣的打開一盒點心，吃了起來。
田巧花嘴角抽了抽，壓住了自己的無語，這父女兩個一個樣兒，就不知道攢錢過日子。整天就知道吃好喝好，真愁人。
“奶，這棗泥方酥挺好吃的。”
田巧花：“我嘗嘗。”
她也沒忍住。
“你一走，市裡就來人了，你明天收拾一下過去一趟，那邊可能是給你拍個照片登報宣傳。”
王一城：“行。”
娘倆兒又說起那些村裡的八卦，王一城走了半個月了，現在也馬上元旦了。基本上，這個時候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基本就是沒考上了。
田巧花：“咱們大隊今年可是得意了，是全公社考上最多的大隊。雖說你不在村裡住著，戶口也不在村裡，但是你也是咱們清水大隊人，這可是體麵的。”
王一城笑了出來：“那都有誰考上了？”
“知青點考上兩個，就是趙軍和林錦。其他人都沒考上，於招娣也考上了。不過於招娣雖然住在知青點，但是又不是知青，她還是咱們村裡人。”
王一城：“於招娣考上哪兒了？”
田巧花說：“首都，她報考了一個什麼學校，說是學藝術的，咱也不知道啥是藝術，好像跟唱戲的有關係，搞不懂。不過聽她的意思，唱戲的演電影的，都是互相通路子的，到時候她就要去演電影兒。”
王一城：“臥槽！”
他可真是沒想到。
他知道於招娣對未來“了解”，但是可沒想到，她竟然還想做電影明星。
這電影明星對他們來說可真是挺遙遠的，不過吧，於招娣既然這麼選，就說明這個應該還是掙錢。
不過吧，王一城微妙的說：“她考上了？”
田巧花：“考上了。”
她感歎：“她長得也不好看啊，竟然考上了，真是沒想到。”
顧凜為啥堅決不喜歡於招娣，還不就是因為於招娣長得不好看？
她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柴火丫頭。
田巧花表情微妙了很多很多，王一城：“怎麼？還有？”
“徐小蝶跟她考了同一所學校。”
王一城：“？？？”
哎不是，他們圖什麼啊！
饒是王一城見多識廣，也不能懂，就很離譜啊！乾啥湊一起？
他說：“徐小蝶跟著於招娣報的吧？”
田巧花點頭：“這丫頭彆看麵兒上不說，心裡也跟於招娣較勁啊。好在他們倒是都考上了。”
王一城：“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寶丫在一旁補充：“他們考的不是大學。”
王一城：“？？？”
寶丫：“她們考的是專科，她們那個學校沒有本科，是專科學校。”
彆看寶丫上學，處於十分緊張的初三，但是消息還很靈通呢。
“他們的學校叫北京戲曲藝術職業學院，她們讀的是大專。於招娣姐姐其實最想報考的是北京電影學院和中央戲劇學院，不過不曉得是她們分數實在不夠還是沒有招生，總之她沒有報成。她想當電影明星，又一定要去首都，所以選來選去，就選到了這個學校。據說還是跟演藝圈沾邊兒。”
也不知道演藝圈是啥圈！
寶丫把棗泥方酥最後一口吃掉，拍拍手，她雖然好吃，但是吃東西慢，細嚼慢咽的。
小姑娘可是消息靈通：“徐小蝶是跟著於招娣報的，於招娣開始不知道，但是她們是同一天同時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於招娣大發雷霆。”
王一城：“……”
這叫什麼事兒啊！
他感歎：“這兩位女同誌可真行。”
寶丫一副了然狀，說：“陳文麗還笑話她們了，說他們報考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學校，考上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還想做明星，做狗熊還差不多。於是她們又打起來了。”
王一城：“唉我去~”
他眼睛明亮，這八卦沒看見啊。
寶丫又說：“陳文麗還說，北大那麼多專業學什麼不好，學中文，沒什麼用的破專業。將來肯定不好找工作。”
王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