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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小雨。
五條悟在全國境內布置咒術陣的消息暴露,咒術師協會對其進行訊問,作為特級咒術師的夏油傑同另外一位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作為陪同進行審問。
那是夏油傑在五條悟成為家主後第一次見到他,彼時的五條悟頭發已經養長到腰際,隻是用紅色發帶鬆鬆垮垮地束起,那條發帶款式更像是女款的。
“五條悟,協會已經查明你在全國十三處地方設置咒術陣,你有什麼用意?難道你真的要毀掉這個國家嗎!?”長老團的首席先發出詰問。
身穿暗色和服的五條悟緩慢地抬眼,“就為了這種事情何必大費周章地開審訊會呢?”
他說話的聲音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刻意故作活潑,反而平靜得可怕,如同海嘯來臨前平靜的海麵,“倒不如換個說法,如果我真的想要毀掉呢?你們打算怎麼做?”
“你!咒術師理應保護世人,保護這個國家!”
“是麼,不過你應該也知道的吧,我想要保護的已經不存在了。”說完,屬於他的咒力洶湧而出,帶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壓迫感,“乖乖聽話的話,說不定還能活得再長一點。”
饒是夏油傑額角也滲出薄汗,倒是他身側的九十九由基興致勃勃,等五條悟走後才說:“他其實不會毀掉這個國家,也不可能毀滅世界。”
“為什麼這麼肯定?”
九十九由基點了點她的腦袋,“女人的第六感,我聽說了,他把戀人的靈魂也留下來一部分,這說明他還沒有放棄,那麼希望找回戀人的他,至少現在還不會毀掉這個世界。”
“這話說得……”
“不是很好理解嗎?因為太愛對方了,才會做到這種程度。”九十九由基最後總結。
夏油傑其實也不太相信五條悟會毀掉國家,他布置下的咒術陣甚至還一度將全國的咒靈覆蓋率降低到了前所未有的數字,極大地緩解了其他咒術師的壓力,同時也降低了咒術師的折損率。
此刻夏油傑隻是愈發覺得五條悟可憐,他像是飄蕩在人間,無所歸依。
但除此之外,五條悟的存在更像是一片烏雲籠罩在咒術界上方,尤其是他在接受未婚妻創設的社交網站後,他一度掌控輿論。
咒術界沒有誰不是生活在名為五條悟的陰翳之下,人們對他陰晴不定的性格習以為常,對他做出的決定也不敢置喙。
庵歌姬曾經在喝醉酒後抱怨,現在的五條悟就是名副其實的大魔王了。
咒術界的人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支持者奉他若神明,反對者視他為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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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七年,十二月,晴。
五條悟沒有預兆地宣布舉行婚禮,不知情的人對此眾說紛紜,有的人還以為是哪個大家族為他獻上貴女,人們這才忽然意識到,在咒術界可謂隻手遮天的五條悟也不過是個才十八歲的少年。
但隻有極少數的知情人知道,在那場隱秘的婚禮上,少年同死去的未婚妻完成婚禮儀式,那時候他的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意。
咒術界多出瘋子,但到五條悟這種地步的卻是少見的,參加婚禮的賓客大多為五條派人士,哪怕是麵對冥婚也能笑著說出祝福,說的祝福詞也是出奇的一致。
——祝願他和她永生永世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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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八年,一月,大雪。
名為佑介的咒術師在侍女幸子的指引下來到大廳,他常年在國外生活,對國內咒術界的情況也隻是略有耳聞,如果不是父母忽地打電話來,他也絕不會回國。
大雪飄落,愈發襯得這座大宅子陰沉森然,他不住地縮縮脖子,暗歎這大家族的氣氛太過壓抑。
侍女的腳步在大廳門口停下,她忽然出聲,“先跪下行禮。”
規矩真多,他心說,但還是跪下。
一片寂靜中,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觸及眼簾的是端坐在主座上的白發男人,表情似笑非笑,仿佛瀕臨崩潰邊緣,神色中混雜著瘋狂。
他說:“聽說你的術式能夠穿越時空?”
好可怕,這個人,不……他已經成為了瘋狂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