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四目相對,他偷看被抓了個正著,“嘖”了一聲,嘟噥道:“抱抱我吧。”
聞言,你歎了口氣,心說他還是有點進步的,抱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拍他的後背,隔著襯衣你能感受到他衣物下溫熱的皮膚,他的說不上瘦削,多年的訓練下來每一寸肌膚下都蘊藏著力量。
然而你還是覺得自己抱著他,就像是抱著一隻小狐狸,“有沒有和其他人好好相處?”
禪院直哉的腦袋埋在你的頸窩裡,一語不發,等你又撫摸他的腦袋,他才緩緩開口,“有什麼好相處的,一個又一個的,都見不得我好,如果我不是禪院嫡子的話,如果我沒辦法成為家主的話,到時候會有多少人來落井下石呢?”
你其實很想告訴他,大可以離開禪院家,然而你又知道,禪院直哉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禪院家的,因為他就是徹徹底底的禪院家的產物。
讓他離開禪院家不亞於要抹殺他的存在,更何況按照他的性格,他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
好可憐,但這樣就值得同情嗎?
“所以我都說過了,要和其他人好好相處,也不要欺負你的那幾個堂妹,對待其他人態度好一些。”你又問,“你有在聽嗎?”
“哪怕他們隻是因為利益才會對我卑躬屈膝?哪怕他們對我心存異心?”他冷哼一聲。
“給我好好說話!”
你屈起手指敲了下他的腦袋,佯裝慍怒,“總是用這種心思揣測彆人,難怪你天天不開心,防人之心固然要有,但你這已經是多疑了吧?實在不行就讓我回禪院家看看,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不高興啊?”
幾秒過後,禪院直哉的頭發蹭過你的側臉,“也就隻有你會這樣了。”
也就隻有你會這樣單純,會這樣為他做打算,你是……唯一不會背叛他的存在,所以也是他拚命也要抓住的存在。
你聽了他這話,不由得點點頭,也就隻有你能受得了他這個臭脾氣。
“所以啊……阿蟬你可千萬不要背叛我呢。”他的額頭抵住你的額頭,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你能清楚地看見他那雙碧綠色眼睛裡隻倒映出你的臉。
好端端的,他又在發什麼瘋?
你不為所動,畢竟禪院直哉在小時候就說出過要詛咒你的話,所以現在這些話連威脅都算不上,你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反應平淡。
在拉開與他的距離前,你親了下他的一邊臉頰,動作飛快,有如蜻蜓點水,“去吃餅乾吧。”
剛要起身,就被他拉住手腕,你疑惑地看過去,隻見他半垂下眼簾,聲音很小,“另一邊呢?”
這四舍五入就是在撒嬌了,你頗感好笑,明明剛才還一副如果你背叛他就沒有好下場的反派表情,隻是被親了一下臉頰就變成這樣。
該怎麼說呢……禪院家的大少爺意外的很純情?
聞言,你從善如流地又親了下他另一邊臉頰,他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婆婆烤的餅乾甜度剛剛好,是不需要配茶都能空口吃好幾塊的美味程度,禪院直哉本來就不喜甜食,吃過一塊以後就不再動,隻是端著茶杯安靜地喝茶。
“今年你就應該從國中畢業了吧?”他忽然這麼問。
“嗯,就該上高中了。”說起來,你還蠻期待高中生活的,畢竟學習知識對你來說並不算太難,再加上這座小鎮沒有高中,就意味著你終於要搬離這裡了。
要離開自然會有些不舍得,但換個地方也好,這裡實在是沒什麼娛樂活動,超市的零食種類也是少得可憐。
“阿蟬喜歡什麼款式的戒指?”
說到這裡,你就已經猜到他的意思,就是要將訂婚事宜提上日程,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說起訂婚,你就覺得腦子發痛,可能是下意識覺得訂婚的步驟繁瑣又麻煩吧。
“都可以。”本來你還想說隨便的,但考慮了下,這麼說會顯得你太不上心(雖然你本來也沒多上心),你隻想著快點走完劇情,至於其他的,你都不怎麼在意。
你又補充道:“最好是和直哉的眼睛一樣顏色的寶石戒指,直哉的眼睛很漂亮,這樣一來我每次看見戒指的時候都會想起直哉。”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更像是在表白,禪院直哉耳尖冒紅,“那……那我的戒指就用琥珀好了,因為……那和你的眼睛顏色也很像。”
“可以啊,那這樣直哉看到戒指也會想起我的吧?”
或許是餅乾的奶香味太濃鬱,以至於禪院直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覺得帶著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他向來知道你最會用言語玩弄人心,可即便是這樣他也無法怪罪你。
因為是他選擇相信你的話語,假若真的是謊言,也是他心甘情願被欺騙的。
晚餐後你興致勃勃地帶著禪院直哉參觀自己的玻璃花房,經過你的打理,裡麵花卉的種類繁多,一到春天就百花齊放。
原先的玻璃花房並不算大,現在是擴建以後的模樣,花房兩邊擺得滿滿當當都是花架,中央是一個工作台,電燈自玻璃頂垂下,你還饒有興致地在花叢間布置小彩燈。
“很漂亮吧,這都是我一個人的傑作呢。”種花的確是你的愛好,說著,你點了點其中一盆芍藥花,“其實還有曇花的,但現在還不是它開花的時候。”
禪院直哉注視著你的身影,即便你被他困在這座小鎮上多年,可你的內心依然是如此自由,就仿佛什麼都無法桎梏住你。
就像是有一種鳥兒是關不住的,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輝。*
“看看吧,有哪些喜歡的,我都可以送給你。”對此,你很大方,反正這些花的花期一過,最後還是回歸於凋謝。
禪院直哉隨意指了其中一株,定睛一看,是紅色的山茶花,你說:“你知道嗎?山茶花凋零的時候不是一片片地凋落,而是整朵花掉下,所以彆名又是斷頭花。”
“和直哉的性格倒是很像,有時候就是格外的固執。”說著說著,你朝他遞去一個微笑。
他見你站在花影下,昏暗的燈光漫上你的側臉,愈發襯得你純淨柔和。
隨著年歲增長,禪院直哉也會時常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嫌麻煩也不去金閣寺,倘若不去的話,可能就無法遇到你。
偶爾,也隻是偶爾,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他會奇異地後怕起你的離開,可理智又告訴他,像你這樣柔弱的人,這樣容易心軟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地離開他呢?
他也不知道這種擔憂從何而來。
隻是依循著本能想要將你留在他的身邊罷了。
“所以呢,直哉打算安排我上哪所高中?”剪下一朵紅色山茶花,放在禪院直哉手中,“送給你。”
花朵的芳香透過花瓣隱隱約約飄出,混雜著你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禪院直哉的手指撚著花瓣,“阿蟬……你想回京都嗎?”
距離你假死的事情已經過去將近十年,五條家也不會再去調查已經死了十年的人,而且五條悟也會在今年去東京上高專,隻要稍微注意一些,就不會被人發現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然而做出這決定的最大原因,果然還是……想要天天都能見到你吧。
【禪院直哉隻是想要每天都能見到她,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不牢牢抓住的話,她總有一天會離他而去。】
說實在的,禪院直哉的直覺還蠻準的。
不過你既然都能夠答應他的訂婚要求,這種要求自然也能答應,“可以啊,正好還能回寺廟看看,不過不會被發現嗎?”
“五條悟今年就要去東京上學了,而且他和五條家愈發不合,平日裡也不會回京都。”看來他也是經過詳細調查了的。
“那就回京都吧。”
禪院直哉聽見你的聲音,他的臉上難得露出與同齡人相仿的純粹笑容。
從花房離開時他的心情都很好,晚上你在書房寫作業,他則是在一旁對著書架翻翻看看,看到什麼感興趣的書都會拿出來看看。
書房裡的一角還擺放著一架老舊的留聲機,是你某次心血來潮寫在清單上的,此時黑膠唱片正轉個不停,悠揚抒情的女聲流暢而出。
禪院直哉的手指搭在某本書的書脊上,上麵寫著《小王子》。
打開書,楓葉書簽從書頁中飄落下來,他撿起書簽打量,“這本書,是誰送你的嗎?”印象裡你沒有製作楓葉書簽的喜好。
你從作業裡抬頭,“嗯,是朋友送的。”
他不滿地蹙眉,“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