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誇完禪院直哉沒多久,他就又開始對這個小型廟會評價起來,自然是說不出什麼好話,無非是覺得鄉下地方什麼都沒新意,說來說去最後都轉向一個話題——儘快把你帶回京都。
“我覺得也挺好的啊,雖然規模小了一些,但很熱鬨不是麼?”
“人擠人的,看著就煩。”
“我再教給你一個道理,那就是,說話不要那麼掃興。無論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說出來之前稍微斟酌一下吧,你看我還為了這次廟會穿了浴衣,說明我也很期待和直哉一起逛廟會。鄉下地方當然比不上京都,但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回憶欸,這樣一想,不會覺得這次經曆也很珍貴嗎?”
禪院直哉發現隨著年歲的增長,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見長,一長串話說下來,他反而成了有過錯的一方,關鍵是,被你這麼教育的他絲毫沒有半點反感。
如果那位司機在現場的話,一定會發出他曾經的感慨——直哉少爺,完全被拿捏了啊!
“所以,直哉能好好對待我們這次的遊玩嗎?”你又問道。
“……噢,知道了啦!”
給青春期少年當老師真是個苦差事呢,你心說。
小小的廟會上擠滿了附近幾個小鎮的居民,畢竟小地方平日裡也沒什麼大活動,正好趕在雙休,所以無論是學生還是大人都來湊熱鬨。
你們來的時間大約在下午三四點,春日的陽光正正好,你帶著禪院直哉穿梭在人群裡,參加廟會的人裡也不乏有穿浴衣的少年少女,但因為你和禪院直哉的外貌出眾,再加上禪院直哉身上自帶的貴氣,就導致你們還是成為了人群的焦點。
感受到周圍人明裡暗裡投來的目光,你就忍不住朝禪院直哉埋怨:“看吧,我就說會很引人注目嘛。”
禪院直哉再怎麼說也是個正值青春期有些中二的少年,他還沾沾自喜,“那就讓他們仰望吧。”
噗嗤,不行了,聽他再這麼說一遍你還是覺得好搞笑,但是要忍住,你用手拍拍因為憋笑而發酸的臉頰。
在廟會上還有一些來擺攤的小攤販,當然賣的東西也是千篇一律的,什麼金平糖啊蘋果糖啊,也還有撈金魚的攤位,你站在旁邊看了許久。
一個留著刺蝟頭的小男孩半蹲在大魚缸前,費勁地用紙網子撈魚,但是撈來撈去都沒撈上來一條,最後一個紙網子也破了,小男孩頓時嚎啕大哭,拉著一邊的父母再花錢來一次。
禪院直哉不悅地皺眉,隻覺得這小鬼煩人,就要拉著你離開。
卻不料被你拍拍手背,“上啊直哉,讓他看看什麼叫撈魚高手!”
“什麼?”
等回過神,禪院直哉就注意到那個小男孩也淚眼汪汪地抬頭注視著他,你順勢給禪院直哉一個鼓勵的眼神,“你可以的!”
嘴上說著真麻煩的金發少年半跪在浴缸麵前,從老板手裡拿過一個紙網子。
“隻需要一個嗎?”老板問。
“昂,一個就夠了。”禪院直哉頭也沒抬,動作快得都旁人都看不清。
不到一分鐘,浴缸裡就剩下用作裝飾的水草和石頭,老板看得瞠目結舌,“這、這——”重複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倒是旁邊的小男孩兩眼放光,“哇!哥哥你真厲害!你、呃、您就是撈魚仙人吧!”
禪院直哉對他的崇拜很受用,但聽到那個滑稽的稱號時皺皺眉,“那是什麼老土的稱號啊!”
為了防止老板生氣,你和禪院直哉對著撈到的金魚挑挑揀揀,又分了幾尾金魚給小男孩,剩下幾條品相最好看的用塑料袋包起來。
“這個,帶回去給真希和真依吧,他們會喜歡的。”
禪院直哉不悅地撇撇嘴,“真依就算了,乾嘛還要給真希那個廢物?”
禪院真希因為先天沒有咒力被禪院家厭棄,就連禪院直哉也不例外,你很嚴肅地抓住他的手,“下次不能再說這些話了,明明就是那些大人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小孩子身上,難道沒有咒力就是原罪麼?”
“都要給知道嗎!”生怕他隻是麵上答應,你就又說,“我還會打電話給真希媽媽的,到時候回京都了也會去看她們的,所以你最好不要騙我哦!”
你總是會在這種小事情上麵格外較真,禪院直哉不耐地“嘖”了一聲,“好了好了,我會照做的。”所以不要再用那種表情看他了,搞得他心裡也不好受。
見他終於答應下來,你才稍微放心一些,之前你也準備過一些禮物讓禪院直哉送給真希真依,禪院直哉也總是會在嘴上嘲諷一番這對雙胞胎姐妹。
在人群的另外一邊,身穿白襯衣的黑發少年忽然停在原地,身側的好友悠真發問:“傑,你在看什麼呢?”
夏油傑的好友悠真參加了學校的新聞社,在悠真的請求下他才會陪著一起逛廟會,順帶再給廟會拍幾張新聞照,隻是他沒有想到會在人群中見到你。
身穿亮色浴衣的少女正同身側的金發少年低聲交談,似乎是在要求什麼,少女還拉著少年的袖子晃了下,旋即嘴角浮現出明媚笑容。
在旁人看來是多麼和諧,多麼美好的畫麵。
夏油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還是悠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低呼出聲,“啊!那不是佐藤同學嗎?等等——她身邊的是她那個神秘的未婚夫嗎!?”
悠真能夠參加新聞社的一大原因就是他格外八卦,就比如現在,他在發現你之後就像是嗅到什麼重大新聞的狗仔,表情興奮,“這可是個大新聞哎!”
說著就想要衝過去詢問能不能給你和你的未婚夫拍張合照,但好友夏油傑卻攔住他,“彆去。”
他的語氣僵硬而冷漠,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和平日裡溫和的他截然不同,大大咧咧的悠真也發覺不對勁,“為什麼啊?我敢保證,這個新聞一出來,全校都會轟動的哦!”
這話不是假的,你出眾的外貌再加上神秘的背景,都讓學校裡的其他人對你充滿好奇心,而悠真的新聞恰到好處地能夠滿足他們的窺私欲。
“我……”夏油傑一反常態地詞窮了,他又該如何去掩飾自己的心思呢?
就在他猶豫之際,悠真已經繞過他衝向人群中的你。
“佐藤同學!佐藤同學!”
直到你的麵前竄出個人來你才發現對方在叫你,沒辦法,姓佐藤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更何況那還是你用的假姓,你沒反應也是正常的。
“旁邊這位是佐藤同學的未婚夫嗎?我、啊我就是傑的好朋友!但是不同班,現在在給學校新聞社拍新聞照,我可以給你們拍一張照嗎?”
被他這麼一提醒你才想起來麵前的人是誰,你剛要說話,就被禪院直哉搶先一步,他揚起下巴,“不可以,滾遠點。”
你捏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要禮貌一點。
禪院直哉會意,輕笑一聲,“不可以,然後請你滾遠點。”
不是這種禮貌啊!!
“抱歉,我們現在不太方便拍照,我的……未婚夫他不太喜歡拍照。”你的手一直抓住禪院直哉的袖子,唯恐他會手動請悠真離開。
聽到你稱呼他為未婚夫,禪院直哉方才還有些黑的臉上才好看了些,也能勉強和悠真說:“沒錯,所以你快走吧。”
悠真苦惱地撓撓頭,“噢……那好吧。”
說話間,你的視野裡又躍入一道身影,定睛一看,來人是夏油傑,他有意無意地將悠真半擋在身後,露出個無可挑剔的歉意笑容,“不好意思,我是他的朋友,他的性格比較直爽,可能會冒犯到二位。”
禪院直哉很不客氣地把夏油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眼神譏諷,充滿蔑視,“看出來了,不過嘛,能和這種人成為朋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麼。”
聽到這裡你都有點生氣了,“這樣太不尊重人了。”
還沒等禪院直哉發作,夏油傑反而先緩解起氣氛,“是啊,我聽說過佐藤同學有位京都的未婚夫,一直很好奇,今天有幸能見到一麵,我也相信佐藤同學未來會很幸福。”
當然,是在徹底離開禪院直哉之後,你一定會很幸福的吧?夏油傑順理成章地這麼認為。
後半句話被深深地藏在心底,禪院直哉隻聽出夏油傑的恭維,勉為其難地笑笑,就像是施舍般地給夏油傑一個眼神,“好吧,至少你還算是會說話的。”
夏油傑似笑非笑,又一次地,完美地將情緒隱藏,掩飾得滴水不漏,沒有人能夠察覺到他溫潤俊秀的皮囊下湧動著的惡意。
“傑、呃……夏油同學。”好險,差點露餡,你感覺夏油傑可能會不高興,“今天也是來參加廟會的嗎?”
話說出口你就後悔了,這是什麼廢話嘛!
夏油傑還維持著笑容,“嗯,因為被放人鴿子了,所以隻好陪朋友來逛廟會了。”
……他是在抱怨吧?絕對是吧!
你尷尬地笑笑,耳邊還傳來悠真八卦的話語,“誰啊誰啊?傑是被誰放了鴿子啊!?快告訴我啊!”
“抱歉,這個不能告訴你。”
禪院直哉拉著你正要離開,夏油傑忽然又轉過頭,說:“你的未婚妻,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話是對著禪院直哉說的,而你卻感覺他的視線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你身上,那話就像是在刻意說給你聽的一樣。
與夏油傑擦肩而過的時候,你藏在浴衣寬大袖子下的小指被輕輕地觸碰了下。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