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隻不過是在陳述事實。”
“真的嗎?我不信。”
“……假的,我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在意這種‘小事’,做不到忽略,那又能怎麼辦?”戒指拋光得差不多了,你從善如流地拿過戒指,借花獻佛似的套入他的中指,“ 現在會高興一點嗎?”
“在古代的傳說中,戒指還有束縛的意味。”他拿出你的戒指,套入你的中指,“這意味著,我們的命運會就此糾纏。”
你打量中指上的戒指,隻聽了個大概,抬起頭,“還有這種講究嗎?”你真是被咒術師的詛咒搞怕了,唯恐念能力也能詛咒彆人,心有餘悸地問:“總不會我以後和你分手了還要遭報應吧?”
少年抓住你的手,儘可能想要笑得溫柔一些,但很可惜,他身周的焦慮和不安濃重得都要實質化,“阿蟬是這麼想的嗎?”
“沒有啊。”廢話,現在再不否認就是傻子,你連連否認,“我可沒那麼想。”
“那就好。”
破案了,不光咒術師都是瘋子,這個世界的獵人也沒有正常到哪裡去。
*
因為你周一到周五都有課,所以酷拉皮卡把同翻譯家見麵的時間約在周六,翻譯家不住在友克鑫,而是較為偏遠的地區,哪怕坐飛艇也要花費一整晚,你還是頭次坐飛艇,放好行李以後就在飛艇上亂跑。
飛艇上還有露天花園,在那裡能夠看到最美的夜景,你躺在躺椅上同酷拉皮卡說起未來的旅遊計劃,“首先呢,找一個沿海城市然後買個彆墅,不用太大,否則打掃起來太麻煩,不過也不能太小,要多幾間客房,到時候方便小傑他們過來做客。平常有空的時候還能去海邊逛逛,因為臨海所以海鮮什麼的也一定很新鮮。”
之前就已經想過很多,因此你說了一大長串,沒聽見酷拉皮卡應聲,你還以為他走神了,就偏頭去叫他的名字,“酷拉皮卡,你有在聽嗎?”
“嗯,我剛剛在想彆墅的構造圖而已。”
“哇——你都想到這一步啦?”
他就躺在你隔壁的躺椅上,側躺著看你,為了更加貼近普通未婚夫妻的設定,他穿的是最為普通的白襯衣,但身材比例絕佳,穿得再普通也清秀俊雅,“因為你肯定想得還沒有那麼仔細。”
“對啊,畢竟隻是個設想呢,而且可能還要好久才能實現。”
“那一天不會太晚到來的。”
他是那麼篤定,又對你們的未來充滿希望,你屈起手臂托起腦袋,中指上的戒指在昏暗中微微閃爍著光芒。
*
你們在飛艇上訂的房間視野很好,落地窗能夠居高臨下地將整座城市的夜景收入眼底,你入睡前還能看見朦朧月色。
偶爾酷拉皮卡也會羨慕你從不失眠的天賦,對他來說,早已習慣在深夜中失眠到天亮,當初一閉上眼就會浮現出族人慘死的畫麵,繼而因為憤怒和痛苦而渾身顫抖,直到後來能夠強製自己進入淺眠狀態。
他的手指摩挲你手指上的戒指,他深知自己的行為有多自私,僅僅隻是出於私心才想要將你留在他身邊,用婚姻,用誓言,用一切方法把你留住,如同溺水之人掙紮著抓住浮木。
原本都已經決定了的,在你身體恢複之後就讓你回歸普通人社會,讓你擁有普通人的生活,普通的、平凡的幸福。
隻是在某一時刻,他猛然意識到,他遠非自己想得那麼高尚,倘若真的那一天到來,真的眼睜睜地目睹你與他人相識相戀相伴一生,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妒忌。
妒忌是火焰,燒灼理智,燒灼五臟六腑。
少年與你額頭相抵,動作親昵,那種事情是絕對做不到的,怎麼可能呢……讓你離開這種事情。
*
飛艇房間的床很軟,但你醒來的時候還是覺得胳膊有點酸,一看原來是酷拉皮卡和你十指相扣。
好家夥,還有誰睡覺都要和戀人十指相扣的啊?手不會麻?反正你是手麻了,而且一抽自己的手,酷拉皮卡就馬上醒過來,你無比嚴肅地告訴他,“睡覺就不要牽手了,難怪我做夢還夢到自己被警察逮捕戴了手銬。”
好不容易抽回自己的手,你甩了甩胳膊,過好一會兒才緩解那股酸麻。
在浴室換上連衣裙,裙子的版型和麵料都很好,唯獨背後的拉鏈設計非常不合理,你反手拉拉鏈就卡在一半,真是煩死了。
這時候剛好酷拉皮卡敲了敲浴室的門,你托住連衣裙胸前的布料,打開門,“拉鏈好像卡住了,你幫我看看。”
為了避免頭發被拉鏈夾住,你乾脆把頭發都撥到胸前,露出光潔的背脊,因為微微低頭,後頸纖弱而美麗的線條一覽無遺。
拉鏈果然是卡住了,得先把拉鏈往下拉才可以,這期間少年的指尖難免觸碰到你的皮膚,想起上次發生的事情,你莫名尷尬,催促他:“好了沒有啊?”
“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聲音總有些奇怪。
“啊?哦、哦好的,謝謝你。”非常生疏地向他道謝,名義上的未婚夫妻現在卻尷尬得都不敢四目相對。
還好你找到借口先去餐吧用餐,匆匆離開現場,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剛才紊亂的心跳也終於歸於正常,你也能麵色如常地牽起酷拉皮卡的手打車前往翻譯家的住所。
*
目的地是一座極為古樸的小鎮,一路上你還能看見用牛車拖貨物的車夫,也有在街頭兜售自家種植的瓜果蔬菜的小販,一副充滿生活氣息的景象。而翻譯家則是住在小鎮的中心,附近就是中心公園,公園還建有一處噴泉。
下車後步行至翻譯家的門口,按響門鈴,在門打開之前你還整理了下衣服,又小聲詢問酷拉皮卡,“等下我會先和他握手留下連接點,接下來就是輸出情緒,至於其他的,就交給你了。”
你真是緊張得不行,還好有酷拉皮卡打頭陣,門打開以後他先是表明身份,而後就是順理成章地握手,你也成功地在他身上留下連接點。
談話過程也很順利,大概是你們普通人的身份讓他放下戒心,畢竟你們用的假身份是博物館的館長,那麼你就是館長夫人。
“我先前考慮到這件藏品的特殊性就沒有向外界透露消息,直到前不久有一位Mafia主動聯係我,我才知道已經走漏消息,這樣看來,還是交給博物館更好一些。”他也是出於對自己安全的考慮,而且能夠住在這樣古樸小鎮上的人也不會太追求榮華富貴。
當然,這其中也有你的念能力起到的作用,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放鬆警惕,甚至還能增加對你們的好感,從而間接達成目的。
但當真的取走火紅眼時,你察覺到酷拉皮卡身上粘稠到化不開的哀傷、痛苦以及憎惡。
看到街角的小教堂,你帶他走入空蕩蕩的教堂。小鎮上的小教堂自然不會有多華麗,既沒有繁複精美的天花板壁畫,也沒有精致的五彩斑斕的玻璃壁,甚至看起來還有些老舊。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你隻是陪著他靜靜地坐在教堂的長椅上,你也不會想到自己上次來教堂和這次來時,心情會是那麼不同。
“你認為神真的會懲罰惡人嗎?還是說惡人真的會下地獄嗎?”他忽然這麼說。
“我是無神論者。”
“那為什麼……”
“為什麼要來教堂?大概是覺得這種地方能夠靜下心來吧,另外順帶一提,惡人根本不會自動下地獄,還是得需要被人送下地獄才可以哦。”
金發少年勉強地彎了彎唇角,笑得很難看,“除了複仇我似乎一無所有。”
陽光從玻璃窗透入教堂,模糊他側影的輪廓,你說:“不會的,你還有夥伴不是麼?”
千萬不要許諾下無法實現的諾言,你這樣告誡自己,可他沒有給你逃避的機會,他問:“那你呢?”
“我……”你遲疑許久,他並不急著要一個答案,而是平靜地看著你,然而平靜的海麵之下暗波湧動。
該怎麼回答?該怎麼說?又要用謊言草草了事嗎?
“……你也還有我。”
又一次地,說出難以實現的承諾。
他黯淡的雙眼因此浮現出光亮,他牽過你的左手抵在胸前,閉上雙眼低聲念誦窟盧塔族的祈禱文,直到最後緩緩睜開眼,“請您永遠讚美窟盧塔族人民,讓我們以紅色的火紅眼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