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夢本來沒打算這麼快便對一整輛列車的人類動手的。
他剛剛從鬼舞辻無慘那裡得到更多的鬼王之血不久,為了儘快提升實力,吃更多的人,他才瞄上的列車站——這裡人來人往,少那麼個把的人類也很難確定,更何況這附近還有其它的鬼可以用做障眼法,快要瞞不下去的時候隨便把那隻鬼扔出去,就又可以為他爭取一段吃人的時間。
就算鬼殺隊像是聞著味道追過來的野狗,一開始也隻會放一些實力不足的普通隊員過來送死,就像前一段時間那樣。
都是穿著相同製式服裝的人類,實力低微不及螢火,甚至都用不到他怎麼出手,隻要讓那幾l個沉醉於他所捏造的美夢,而心甘情願供他驅使向著同類揮下屠刀的人類去動手,就足夠在鬼殺隊那些家夥於睡夢中被解決得無聲無息。
畢竟,就算是實力再強的人類,處於沉睡狀態時,也應當是其最毫無防備的脆弱狀態,根本不需要鬼的強大與力量,隻要同為弱小的人類手持一柄利器,就足以讓那些殺死過數隻無用鬼的家夥們往生。
——這就是魘夢血鬼術的強大詭譎之處。
但下弦與上弦的差距似乎堪比深不見底的鴻溝,即便他已經吃了一陣子列車站的人類,想要完成無慘大人要求的事,為其掃清障礙,對他而言仍舊是一個極為勉強的目標。
魘夢作為鬼的軀乾大小畢竟有限,能容納食物的胃更是容量堪憂,體型的限製,讓魘夢在吞噬人類血肉用以增強實力的時候難免有些力不從心,對此,他自然更應該向往更為龐大的軀體——假如他與列車融為一體,貫穿首尾的車廂就是胃,數以百計的人類會主動走進他的胃裡,任由他消化,這樣豈不就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了?
抱著這種想法,魘夢便開始以自己的血肉侵蝕列車,以內壁為主,一點一點覆蓋上自己的肉糜,將列車頭與自己的頭顱融合,先以外部的鐵皮遮擋陽光保護血肉不被陽光照射,時不時吃上幾l個倒黴走進車裡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在明日或者再後一天,他就可以完全掌控住這輛列車,當車輛行進在荒無人煙的半途中,令所有乘客陷入沉睡,屆時,他便可以毫無阻礙地安心消化掉這數以百計的“食物”,發起換位血戰,躋身上弦的行列。
計劃很完善,但現實在執行時卻總會出現差錯,讓魘夢不得不自己出手,就好比現在。
“呼……呼……”
手拿一根麻繩與鋼錐的列車員萬分驚恐地跌倒在地,呼吸粗重,瞳孔驟縮,從喉嚨裡擠出宛如瀕死時的顫抖呼氣,嚇得渾身顫抖,但仍舊不敢移動分毫,緣由無它,隻因為那近在眼前懸在他頭頂的一柄短刃。
刃窄弧平,刀麵銀亮,不像是行走在外女人常用來防身的短刀或者脅差,反而更接近於定食屋大廚用於料理食材,切片刺身時所使用的刺身廚刀。
這柄刺身刀被一個穿著格外奇怪的金發小子攥在手裡,這小子懷裡還抱著另一把可怖的柴刀,鋒利尖銳的刀尖幾l乎貼
著這個列車員的額頭中心,光是從皮膚上都能察覺到那近在咫尺的刀鋒寒意,隻要這個金色頭發的小子那隻手稍微往前一遞,就足以貫穿他的整個頭顱。
“……”
麵色平靜,像是沉浸在平緩的睡夢之中,眉頭放鬆,雙目緊閉,與發絲同色的金色睫毛蓋在下瞼,因睡眠平穩甚至連眼睫都不曾有絲毫抖動,眼前這個金發小子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正處於無害平和的睡夢中才對。
所以究竟為什麼會突然暴起,把一柄鋒利短刃頂在他腦門上啊!!!
列車員驚恐地屏住呼吸,四肢並用,在地麵上緩緩向後挪動,一直到額前頂著的刀鋒距離他稍微遠了一點兒,才被嚇破膽一樣連滾帶爬向後挪蹭一大段,幾l乎直接貼到了車廂那一頭的廂門處。
麻繩是用於讓他們的意識進入目標夢境的道具,鋼錐可以在他們潛入目標夢境之後破壞對方內心深處的“核”,這種涉及到精神層麵的攻擊幾l乎無法防備,他們幾l個受驅使的家夥也從未失手——直到碰到了這個金色頭發的小子。
分明其他人潛入彆人的夢境都沒有什麼問題,甚至這個金發小子的那個雙胞胎兄弟也毫無阻礙,隻有這家夥,他靠近時就覺得渾身發涼,皮膚像是隱隱被鋼針刺痛一般,大概是鎖定了對自己有不利氣息的目標,實質性的殺意本能一般針對而來,那個時候就已經讓他汗毛倒豎了。
但即便如此,該做的事情也得做,所以列車員仍舊強忍著好像來自於內心深處直覺的恐懼,顫顫巍巍地準備將連接夢境的繩索向那金發小子的手腕套去,但還沒等觸碰到這家夥的一寸皮膚,一股幾l乎摧枯拉朽的寒意就讓他再也不敢動手。
——也不知道是對於惡意極度敏銳,還是他內心的一丁點殺意被捕捉到,總之,他甚至還什麼都沒做,就毫無征兆被一柄寒光閃閃的刺身刀頂住了額心,假如他硬著頭皮繼續下去,恐怕後果就是被一柄刺身刀開瓢。
而且更恐怖的是,這個金發小子連呼吸都是綿長的,現在甚至還處於完全無意識的狀態,現今做出的所有反應,全部都是身體的本能!
這小子究竟是乾什麼的?怎麼會對殺意如此敏銳?反應又這麼熟練?總不能從小到大一直都處於這種隨時可能被襲擊的狀態裡吧?!
魘夢感到有些麻煩。
列車員毫無懸念地被嚇破了膽子,不僅是沒有辦法再對那個金發雙胞胎中的“漏網之魚”再次動手,甚至即便是強逼著他繼續,恐怕也無法繼續接近本能防備極其強大的這小子……如果不打算把這家夥扔著不管,就要他親自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