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種把人的常識碾壓在地上摩擦的東西在,就算我妻善逸在夢境的暗示下再神經大條,也難免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身旁笑意晏晏的禰豆子不知何時消隱無蹤,在沒有旁人刻意乾涉時,夢境就像是一個滿足主人予所欲求的許願魔瓶,甚至還自帶揣測功能。
當我妻善逸滿心都是和禰豆子生活在一起時,便會出現已經變回人類且對他崇拜仰慕的灶門禰豆子,而當我妻善逸的心思被足以震撼到令他無心思索其他的事情牽扯住時,虛擬的幻象也會悄無聲息消失,仿佛他身邊從未出現過任何人影。
“什麼啊?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妻善逸瞳孔震顫地盯著這高聳入雲的樓體,感覺到脖子仰起的弧度已經讓他頸項酸痛,這才垂回頭,麵色驚恐,牙齒也忍不住打起顫來。
“從來沒見過的建築,這也是房子嗎?房子有可能修建到這麼高的程度嗎?!好恐怖!真的好恐怖!這真的不是什麼可怕惡鬼的血鬼術嗎!!!”
由於恐懼過度,他連原本應該忘掉的鬼殺隊與食人鬼相關都下意識脫口而出,甚至因為被嚇到導致記憶的恢複,先前的黃色三角短打與粗糙練功褲也在他毫無所覺時變成了鬼殺隊的立領製式隊服,腰間斜斜掛著一柄白鞘的刀劍,金色的羽織披在肩上,連著發色看起來都和日頭接近正午的太陽近乎是一個顏色。
同樣的,鬼殺隊記憶的恢複,也代表他很迅速反應過來目前所處的場景不太對勁,我妻善逸幾乎是在意識到的這個瞬間就開始渾身發抖,眼淚溢滿了眼眶,牙齒“咯咯咯”地碰撞在一起,整個人堪稱戰戰兢兢向著周圍看去。
——不對吧?他明明已經不知道怎麼通過了劍士選拔,還走了狗屎運一樣經過好幾個任務都沒有死掉,這個時候他記得明明應該和二重身還有炭治郎他們踏上了列車,怎麼可能毫無預兆地就回到了桃山?!
雖然他很希望以後能和禰豆子妹妹結婚,然後與禰豆子一起回到桃山和爺爺幸福快樂生活在一起,但他也清楚,禰豆子現在還沒有變回人類,他們目前的處境很危險,先前和二重身一起聽到的不對勁的聲音都不止一個,這輛車上絕對存在鬼——向往這美好的幻想不是假的,但前提是他也要有命在啊!這裡是假的!絕對是幻境!幻境!!!
救命啊!要死了!究竟要怎麼才能脫離這裡啊?趕快告訴炭治郎和村田先生才是重要的事,不然他這麼弱,沒有人保護的話肯定很快就要死了!這樣豈不是直接便宜了那個二重身?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就可以輕鬆得到他的身份了!
這麼想著,我妻善逸慌亂不已地四下看去,希望能找到讓他脫離這種情況的方法。
但驚慌之中本來就腦袋發木,他平常也不是什麼腦筋格外靈活的類型,一害怕更是什麼都想不出來,隻覺得周圍熟悉的桃林都好像變成了試圖對他索命的樹木妖怪,下意識本能向著遠離桃樹的方向跑去,雷呼劍士的腳程很快,不知不覺他便遠離了桃山。
“
……”
高大的建築物遮擋住太陽大半的光線,從牆角拉出又長又厚重的陰影,將我妻善逸一個對比之下堪稱螞蟻大小的黃色身影籠罩進去完全不是什麼難事,而我妻善逸似乎也因為跑了太遠需要緩口氣,亦或是發現了什麼其它的更令他驚慌的東西,身體僵硬地頓在了原地。
單手撐著的分明是桃樹粗糙堅韌的樹皮,跑累了後拄著樹乾休息一下也隻是很平常的情況,但前提是,桃樹的以外背景彆那麼光陸離奇。
我妻善逸僵硬地縮回撐在樹乾上的手臂,先是仰頭看了看這棟比之前發現莫名其妙坐落在桃林裡的高大建築還要更高的可怕高樓,隨後下意識回過頭,視線從自己被嚇到後一路跑過來的方向,緩緩往四周挪去,金褐色的瞳仁在眼眶裡震顫不已,原因無它,隻不過是映入眼簾的離奇景色而已。
後方遠處尚可看見大片大片的桃林,其中零星坐落著畫風割接的奇怪高大建築,而越往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接近,這種奇怪的建築物數目就越多,甚至假如從這裡再往前,建築與桃樹的數量對比甚至不分上下,而假使再向前……
我妻善逸怔愣地看向遠處,無數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密密麻麻,其中偶有幾株零星的桃樹點綴,大部分卻都是這可怕的高聳入雲的建築,星羅棋布,挨挨擠擠,一直綿延延伸到天邊。
一端是可怖的高樓大廈,一端是鄉野的山間桃林,本該涇渭分明的兩種差異極大的景色,卻好像被暴力雜糅在一起一般,以相接處為融合點,零星地向著兩端蔓延。
“這都是……什麼啊……”
我妻善逸的聲音飄忽,目光呆滯地訥訥道。
——
不隻是鬼殺隊的我妻善逸,陷入震驚的家夥除他之外,還有一個魘夢。
潛入這家夥的夢境也是為了儘快處理點這幾個可能存在反抗能力的獵鬼人,魘夢對於自己的血鬼術自然了解深刻,意識進入時也熟門熟路,隻等著觀察一下這家夥的夢裡究竟是什麼情況,隨後儘快找到“核”破壞掉即可。
但魘夢雖然是這麼想的,當他打算執行起來的時候,卻也陷入了偌大的困境。
“真是……不可思議。”
魘夢瞪大雙眼,瞳仁中被刻上的下弦字樣被襯得異常清晰,他堪稱震撼地仰頭環視著周遭的高樓大廈,兩頰也不由得染上紅暈,這種幾十層乃至百層高樓建築帶給他的可怖壓迫力幾乎讓他感到迷醉,甚至隱隱有一種麵對無慘大人時那種高不可攀仰望山嶽的替代感。
這種螻蟻仰望龐然大物的巨大落差感讓他著迷,魘夢甚至連身軀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兩手環住肩膀,指甲死死摳進上臂外側的皮肉,整隻鬼興奮得幾乎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