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薛沅輸完液就回了學校,因為不敢看見他爸,也鼓起勇氣說出了實情,所以薛自強被帶去了派出所問話。
席亦城對自己寢室人動手事件也經過一下午的發酵被傳得全校皆知,甚至有鼻子有眼,這也得拜林濤所賜。
“薛沅你們見過吧,很弱很小的一個,席亦城就那麼一拳,他立馬撲倒在地,死活爬不起來。”
“一拳頭就見了血啊,那場麵....嘖。”
“嘖什麼嘖,彆賣關子啊!”
“人倒在血泊裡還能怎麼滴,當然是血從頭頂流到了腳指甲,現在人還在ICU搶救呢!能不能活還得看造化。”
“臥槽,下手這麼狠啊。”
“可不是,林濤親眼所見的!”
男生聽得咋舌,又覺得太誇張,拿手碰了碰身邊剛坐下的人:“誒同學,你聽說了嗎席亦城打.....”話語一頓,對上一雙清冷鳳眸。
“聽說了,”許暮星放在餐盤,施施然入座,“剛聽你說的。”
“......”男生難為情。
隻見許暮星身邊依次坐下了席亦城、張延、還有他們寢室的其他人包括“嚴重”受傷正在ICU“搶救”的當事人。
一寢的人全集聚了。
謠言不攻自破。
“瞎傳什麼瞎傳,你們回頭問問林濤,是不是他自己想進ICU,想進的話告訴我們哥幾個,絕對送他進去,躺個一年半載不是問題,”張延誇張地嚇唬他們。
兩個男生端起餐盤分分鐘逃離尷尬現場。
“還血從頭流到腳呢,太離譜了,”寧儲一拍筷子,也相當氣憤,“那個林濤到底是誰啊?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哪兒蹦出來的?”
段秋鳴:“年級排名第五,有時第六,加把勁兒的時候能排上第四吧。”
寧儲微訝:“你知道這麼清楚?”
段秋鳴一咧嘴:“害,我爸逼著我學習的時候總提起年級排名,我能不清楚嗎。”
許暮星看了看薛沅,示意他吃飯。
“謝謝,”薛沅拿起筷子,又慢慢低下頭,這頓飯刷的是許暮星的飯卡,他特彆不好意思。
看出他彆扭,許暮星直言說:“既然是我提出來讓你反抗,之後就不會不管你,會家暴的人不會輕易改變性子,他不給你生活費你可以刷我卡吃飯,不用難為情,也不用多想。”
“刷我的,星兒的事就是我的事,”席亦城拿出自己飯卡,“以後我和星兒用一張。”
許暮星掃他一眼。
席亦城的小心思暴露無遺。
“也算我一份!”張延也把飯卡拍了出來,他嘴雖然壞了點,但關鍵時刻也能頂兩下子。
寧儲和段秋鳴也不甘落後。
段秋鳴道:“我那些洗發露啊,洗衣粉啊什麼的要用你就自己拿,咱們兄弟幾個沒必要分那麼清。”
寧儲:“就是,也甭管一定要用誰的,以後吃飯咱們就
帶著你,誰先打飯就誰就幫你刷了,你要是回家拿衣服,我們就陪你回去,看你爸還敢不敢對你動手。”
薛沅用力擦了擦眼睛,食堂一點風兒都沒有,眼睛卻像進了沙子。
許暮星比他們想得更長遠一些:“之後該學習學習,彆影響自己學業,我也向班主任問過了,等高中畢業屆時大家都分開了,你也不需要緊張,上大學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大學期間勤工儉學也能攢夠生活費不受你爸拖累,到時我也可以再幫你分擔一部分。”
“彆忘記我們啊!”張延拍胸脯。
許暮星笑了下:“對,我們。”
薛沅重重點頭,每點一下就有一顆眼淚甩進餐盤裡,最後吧嗒吧嗒掉個不停。
他哽咽著想說謝謝,卻似卡了殼怎麼也說不出來,但每一聲謝謝他都有在心裡好好說出來。
“行了行了,彆哭了,男生哭多丟臉,”張延難得正正經經安慰人。
寧儲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找不到紙巾,於是往段秋鳴身上摸索,掏出了一團洗過又發乾後的一小坨紙,儘管還帶著包裝紙但內裡已經皺巴成一團。
“能用能用,趕緊擦擦,”他把紙遞過去。
張延嫌棄地拿過紙巾給薛沅,下一秒,一條長長的鼻涕落在他手背上。
張延:“......”
薛沅哭得更厲害了:“對、對不起!”
席亦城沒仔細看他們在做什麼,隻道:“以後缺什麼就說,但不準開小灶了。”
他還記著補習的事兒。
許暮星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收起你的小心眼。”
他眉頭都沒皺,這點疼根本不算什麼,兀自將自己餐盤裡的某東西夾進許暮星的盤子裡。
許暮星默了兩秒:“這是什麼?”
席亦城說:“魚。”
剛才大家你一眼我一語的時候他還忙活著挑魚刺,但這已經不能算是魚了,隻能說是相當已經非常奇醜無比的爛糊糊,食堂廚師手藝許暮星是認可的,但席亦城挑過刺的魚兒是真不忍直視。
“謝謝你,以後我不吃魚了。”
“你是怕我挑魚刺辛苦?”
“嗬。”
許暮星送他一個微笑,自己體會。
兩天後是周末,這天上午寢室裡還安靜,陽光透過窗戶鋪了一半的地麵,湯俊和楊晨傑照例回了家,其他人還在睡。
有部手機開始嗡嗡震動,薛沅睜開眼,從枕頭底下摸出來。
他接到的是派出所的電話。
對於家暴行為,最好的取證時間是24小時內,雖然早錯過了最佳時間,但民警走訪後了解了情況,鄰裡也都有作證,更有小區樓道的監控證明,所以通知他一聲,他爸被拘留了。
掛了電話,他還愣了好久,然後慢慢揚起了唇角,開心地走到許暮星床邊爬上階梯,想第一時間與朋友分享好消息。
“許.....”才開口一個字,話語頓住了,躺在外側的人
不是許暮星。
那人慢慢轉了過來,是席亦城,他又開始爬許暮星的床,這次是半夜三更等人睡熟了上去的,神不知鬼不覺,且為了不吵到星兒沒敢熟睡。
他緩緩坐起,手臂搭著曲起的膝蓋隨意掛著,眼睛因困倦半眯:“什麼事?”
“你怎麼又爬他床,”薛沅噘嘴,說得特彆小聲,然後道,“我爸拘留了,我想告訴他。”
“嗯。”
等了會兒,沒了下文,席亦城也不挪開,薛沅隻好下了階梯,想等許暮星醒了再說,忽然他又被叫住。
“等下。”
“啊?”
席亦城眼裡的倦意儘消,盯著他問道:“你之前說你知道星兒怎麼了,話沒說完,現在說吧。”
薛沅又啊了一聲,朝周圍看了看,張延和寧儲還在睡是真的,但剛爬上階梯時餘光瞥見段秋鳴已經醒了,正拿手機看時間,這麼隱私的事情不能讓彆人知道,萬一席亦城再拒絕,那他反而是幫了倒忙。
許暮星會被人笑話的!
他站在床下,心裡糾結得要死。
到底應不應該說,或是再找個時間單獨說,下次的話他不會再暈倒了,對!那就推到下次。
“席亦城....”
“說。“
一個字,打亂了他的腹稿,一緊張,道:“許暮星他不想和你做兄弟。”
席亦城眯起眼。
“不想做兄弟那想做什麼,仇人?”段秋鳴忽然抬起腦袋插話,“薛沅,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反正、反正我說不清楚了,席亦城你自己想吧!”怕驚醒其他人,也怕段秋鳴追著問,畢竟男生喜歡男生還是有很多人不理解,薛沅捂住嘴急匆匆逃出了寢室。
席亦城回頭,看著側躺著的許暮星。
其實在席亦城坐起時,許暮星已經醒了,薛沅說的話他也聽見了,完全有時間阻止,可心裡也想知道席亦城聽了之後會怎麼想。
他側了側身,睜開眼,淡淡的目光撞入席亦城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