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禍水忽然東引,堂前的氣氛陡然一凝,一時間,三個女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落在了薑錦身上。

王氏下意識攥緊了圈椅的扶手,眼中是顯而易見的緊張,想來是在懊惱,來之前沒顧得上和薑錦這邊通氣。

視線的中心,薑錦緩緩抬眸,撞進薛靖瑤波瀾不驚的眼神。

隻這一眼,薑錦便能感覺得出來,這位老謀深算的盧大夫人,絕非一時興起才想到要盤問她。

薑錦站起身,進退得宜地朝上首之人行禮。

薛靖瑤微眯著眼,屈起的指彎摩挲著自己的虎口,她沒有什麼特彆的表情,眼神淡淡的,卻已足夠有威壓。

形勢比人強,在這裡,她想打量誰,絕不需要誰的允準。

裴清妍枯坐在一旁,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下唇都被她咬得發白。

縱然她已經做好了為自己所為付出代價的準備,但如此當著她的麵去一點點剖析她做了什麼又有什麼後果,也確實太打擊人了。

所以,儘管薑錦能感受到薛靖瑤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卻還是遲遲沒有開口。

薛靖瑤察覺到她的猶疑,轉而掃了一旁的裴清妍,像才發現什麼大事似的,訝然開口道:“是我不周到了,這當著人麵,有些話終歸不好說。裴夫人,還請你和你的女兒去前頭等候片刻,一會兒聊完了,再請一位來喝茶。”

顯然不是商量的語氣,然而這樁親事本就算高攀,若非有娃娃親,輪不輪得到裴清妍頭上還兩說,現在又橫生了這樣的枝節,所以王氏訕訕的,卻也隻好跟著丫鬟出去了。

裴清妍倒不需要彆人攀扯,這裡氣氛壓抑,她本就抬腿欲走。

堂前隻剩一主一客兩人,薛靖瑤看起來倒鬆快不少,她揚了揚手,做出一個請的姿態。

再不開口,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薑錦沒有扭捏作態,也沒有為誰諱言,把從送嫁的車隊啟程起、與裴清妍有關的一五一十都說了清楚。

連同後來從裴臨那知道的部分,亦是悉數道來。

薑錦不覺得自己的隱瞞會能幫到誰,這些事情,隻怕上首這位早就都查清楚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又來了這麼一遭鴻門宴。

果然,薛靖瑤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與驚訝,她就像在茶館聽了一出已經聽過了好些遍的、枯燥乏味的折子戲一般,連表情都欠奉。

她甚至還有心情加以點評。

“這裴一姑娘也是好笑。如此淺薄的心機,做起壞事來平白叫人發笑。不過方才瞧著,有氣性卻也比悶著壞強,至少還知道替自己母親說話。”

“不過,若換作是我,我不會在馬車快駛入範陽的時候才動手。有那麼多威逼利誘的辦法,她卻選了最蠢的下藥。”

說罷,薛靖瑤還輕嘖了一聲。

薑錦眼皮驀地一跳,一股毛毛的感覺自她心底攀升,她抬眼望向薛靖瑤,道:“不知大夫人,與我說這些的用意是什麼呢?”

“很簡單,”

薛靖瑤道:“我隻是想告訴你,範陽儘皆在我的掌控之中。從馬蹄踏進來的那一刻起,發生的每一件事,隻要我想,我都能一清一楚。”

“義女?那或許我該順下去叫你三姑娘?這位裴三姑娘,你方才好像並沒有說與你有關的部分。包括那天晚上誰來救的你,你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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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做足了心理準備,被如此不客氣的詰問,又連她的底細都一清一楚,薑錦不免還是有些驚訝。

驚訝歸驚訝,她倒也沒有局促不安。薑錦落落大方地屈了屈膝,自報家門,“我姓薑,單名一個錦。裴刺史將我收作義女,是為了全他與我養父的舊誼,所以並未讓我改姓重新序齒。”

“方才沒有提及的,都是隻與我有關的瑣事。我想,大夫人想了解的,應該是自家兒媳,而非被牽連的我,故而沒有提及。是我自作聰明,而非刻意隱瞞。”

“大夫人若想聽,我自然也可以如數告知。”

這番話說得懇切,沒有敷衍的言辭,三言兩語便把來龍去脈給解釋清楚了。薛靖瑤心下點頭,眉眼間倒瞧不出什麼讚許,她隻是道:“薑姑娘既是聰明人,那我也不賣關子了。”

薛靖瑤話音一頓,她的眼神落在薑錦點墨般漆黑的瞳仁上,繼續道:“裴煥君表麵上儒雅仁善,怎麼看都是老好人一個,實際上最愛鑽營。把親女嫁來拉攏我們盧家的勢力,應該是他巴不得促成的好事才是,怎麼會允許這件事橫生枝節?”

“突然收了個義女,又那麼恰好差點換了人。說實話,若非寶川那邊被匪禍絆住了腳耽擱了兩日,若他真的進了那點了情香的新房……我們盧家確實也隻好捏著鼻子認了。”

薑錦捕捉到了話音的關鍵,“情香?”

薛靖瑤單手支著額角,看起來有些頭痛,“是啊,寶川手底下都是粗人,為賀他們盧節度新婚,悄摸在房裡頭點了助興的香。真的是……太巧了呢。”

似乎這樣也說得通,畢竟裴清妍口口聲聲說的是隻下了蒙汗藥,而薑錦殘存的意識裡確實還記得,她昏著腦袋,被挪到了新房以後才起了反應。

若是那杯酒裡就下了情藥,隻怕不會發作得這麼晚。

薑錦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眼睫微顫,手心亦有些汗濕了,“方才那些刁難,都隻是您借題發揮。您真正的目的……”

薑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繼續道:“我身在其中,倒沒有您看得明白,可我有著和您一樣的疑心。”

薛靖瑤沒有回應薑錦的話,隻隨口道:“範陽需要一個聰明的女主人,裴一還不夠格。不過……薑姑娘是聰明人,反應很靈敏,若真的換成了你,倒也不是壞事。”

薑錦眉心一跳,還來不及回話,便聽薛靖瑤笑了,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連眼尾的溝壑都還是冷的。

她說:“這些不重要,但我確實要把你留下,好看看裴煥君還要玩什麼花樣。他似乎想做什麼,卻又不想臟了自己的手,實在是叫我匪夷所思。”

薛靖瑤的聲音越來越冷,“我

的範陽,絕不容許有超脫我掌控範圍之外的事情發生。隻是範陽以外,很多事情要查也隻能慢慢來,所以要暫且委屈薑姑娘了。”

薑錦若有所思地道:“這不是一個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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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薑姑娘,”薛靖瑤坦然應下,“你沒得選。水落石出之前,你暫且不能離開範陽。”

“不過不會耽擱太久,我亦會補償你。”

薑錦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她說:“我與大夫人的目的算是一致的,不需要您的補償。”

“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拒絕了?”薛靖瑤玩味地看著她,說道:“你的年紀與那裴一相仿,也到了要出閣的歲數吧,他日事情解決,我親自為你安排親事,除卻我的兒子,範陽的男兒任你挑,怎麼,心動嗎?”

……腦海中順勢浮現出兩排俊秀男子,一個個捏著手絹朝她招手的模樣。

薑錦一窘,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把奇怪的畫麵搖了出去,這才道:“大夫人的承諾很有吸引力。隻是我確實不需要。”

薛靖瑤的話音還是不容拒絕的強硬,她說:“人拒絕好處的原因有很多,最可能的一件事,便是前方會有更大的利益等著她。”

薑錦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她稍加思索,最後也沒客氣,道:“補償於我,會讓大夫人覺得更安心的話……但我確實不急著嫁人,大夫人若想補償囿我於範陽的時光,不若送我去城坊軍中,不拘是什麼職務都好。”

重活一世,她總要有事做。前世在範陽,自裴臨揭榜剿匪、合理擁有了他第一波人馬之後,她在他的邀約下,自此和他結伴而行。

這輩子想來是不會了,然而重活一世,薑錦算算日子,距離那一次突厥南下、大舉進犯河朔也沒有多少日子了,她想徹底擺脫前世的陰影,有自己的作為。

薛靖瑤很是意外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的眼神終於認真了起來,目光定在了薑錦穩紮穩打的下盤和步伐上。

她沒把薑錦的話當玩笑,點了頭,道:“小節罷了,我從不食言。晚些你和那裴一一起回盧府吧,我會命人再來找你。”

她答應得很是乾脆利落,薑錦一愣,猶豫著還是開了口,“我曾想過,或許這些事情,會與我的身世有關。”

“你的身世?”聞言,薛靖瑤放下了才端起的青瓷茶盞。

這話說起來,很像過於看得起自己的天方夜譚。所以薑錦之前才有些猶豫。

不過,見薛靖瑤沒有輕視發笑的意思,薑錦便還是繼續道:“我想不明白一介孤女有何值得苦心孤詣地去利用,思來想去,或許隻能和我並不了解的身世有一星半點的聯係了。”

薑錦的用詞極為委婉,很荒謬,但薛靖瑤卻也沒有當笑話聽,她眉目微動,像是在思索,片刻後才道:“我記下了。日後……日後會再來問你的。”

薑錦微微頷首。

薛靖瑤是再雷厲風行不過的性子,這邊搞定了薑錦,那邊馬上就著人去叫了王氏和裴清妍回來。

她的臉上已經找

不見方才和薑錦對話時的若有所思了,幾乎是瞬間就又掛回了那張刁難的麵孔。

薛靖瑤端起茶,示意旁邊的婢子給王氏和裴清妍也滿斟,“虛與委蛇的假話,我薛靖瑤從來不會說。這樁親事,我就是不喜的……”

話音未落,王氏的麵孔陡然緊繃,眼神中夾雜著央求與不甘,她趕忙道:“親家,這……”

儘管世風並不死板,然而女兒家因故被休棄總歸不是好事。

何況盧家或許巴不得這麼做呢?畢竟從前若是悔婚,那就是他們背信棄義,可如今現成的理由給了他們,就算了結這樁婚事,也不會於名聲上有虧。

裴清妍見母親如此,整個人都木了起來,她眼睫低垂,指尖深深沒入自己的掌心,一言不發。

薛靖瑤打斷了王氏的話,道:“先彆急。好在你家女兒終究還是明事理的,沒想著遮掩讓事態發展下去。年輕人,一時想左了,倒也不是不可容忍。隻是,身邊那些攛掇她壞事的,是絕不可留了。”

這話不必薛靖瑤這個婆母說,王氏一來,便把裴清妍身邊的人,尤其是那個叫碎玉的,全部著人扭回了雲州,再行發落。

“親家說得太有道理了,這有時也就是一念之差的事情。我這回帶了兩個穩妥的、好的,日後就留在清妍身邊,一定會好好規勸她。”

薛靖瑤的眼睛始終沒看裴清妍,她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道:“何必舍近求遠?你們裴家收的這個義女就不錯,先暫且留一留吧,有什麼事兒,也好勸導疏解你家姑娘,不能再這麼任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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