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薑錦一愣,轉念一想,卻很快就釋懷了。
他心性堅定,無需她乾涉他的決定,她也不需要為他的這一點付出而介意。
隻是還是難免有所感觸。
薑錦抿了抿唇,道:“無論如何,還是多謝了。”
他禮貌地回了句“客氣”,又道:“有消息的話,我會告知你的。”
——
載著糧草輜重,車隊行進緩慢。
薑錦始終繃著弦,哪怕是在紮營休息的夜裡,她也不曾真的鬆懈下來。
好在一路風平浪靜,無甚特彆的事情發生。而他們這一夜也終於不用再於野地裡風餐露宿了,前頭不遠處,就是抵達陳州前要經過的最後一個小鎮。
這麼多日下來可不好受,拉車的騾子都打蔫,一行人要進城稍作休憩。
一進了城,原本有些懨懨的崔望軒像快乾死的魚碰到了水一樣,忽就活過來了,不僅活,而且亂跳,從進了城起,一日得有大半日找不到人。
薑錦覺得有些古怪。
人都累了,所以今晚她打算在
這裡的酒樓打包些飯菜回來犒勞大家,雖然任務在身飲不得酒,但是吃一頓好的也是好事,眾人基本上都在驛館等這頓飯。
崔望軒是個人來瘋,不應當不在。
隻是事無巨細,薑錦沒有力氣一樁樁全去厘清,再加上今晚好餐飯,這些人難免會有所懈怠,她是更需要打起精神來操持,不可能去管一個崔望軒。
到了後半夜,她正守著夜,忽然就看到了一串鬼鬼祟祟的影子。
薑錦打起火折子,看清了來人是誰。
——崔望軒打頭,此外還有兩個人。
這幾人都是一貫的好賭,加之聞到了他們身上那股濃重的酒氣,她一下就明白他們是去偷摸做什麼了。
薑錦危險地眯了眯眼,道:“今日贏了幾吊錢?可有把腦子一起甩脫在賭桌上?”
崔望軒本想悄悄回來,哪料想被薑錦抓了個正著,他嚇得瞬間縮起脖子,結巴著道:“我我我……?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薑錦沒工夫搭理醉鬼,就算要處罰也得等酒醒之後,她冷淡地揮了揮手,找了兩個一起值夜的人,把這三位送回去。
這崔望軒是真的喝多了,半道上“哇”一聲就吐了。
薑錦嫌棄地捂著鼻子往後退了退,吐了的這位卻一點沒清醒,反倒啞著嗓子嘎嘎笑了起來。
他帶著醉意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地說道:“你小子,也有今天吧!今天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薑錦本沒在意,可是她忽覺不對勁,叫扶住崔望軒的人停住了。
她走到他麵前,正色問道:“你說什麼?”
崔望軒酒沒醒,沒有回答。
薑錦蹙著眉,順手拿過一旁桌上的茶壺,嘩啦一聲潑到了他頭上。
崔望軒一個激靈,緊接著,便聽見薑錦一字一頓地問他。
“我問你,你剛剛做了什麼?”
崔望軒瑟瑟地打著哆嗦,像是被冷茶激的,頭發上還連著茶葉梗,看著就狼狽。
正在此時,一旁的另一個兵士忽然開口,他說道:“今日傍晚,裴校尉似乎是被什麼人約出去了,然後崔副尉他們就跟了出去。”
裴臨?
薑錦再一想,今晚確實也沒見著他。她還道是他又有什麼事情要秘密進行,沒有在意。
薑錦沒說話,隻是又去提了兩壺冷茶,劈頭蓋臉地往崔望軒臉上澆。
再不醒也得醒了。
崔望軒睜眼,見薑錦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從前她一貫隨和,年紀又不大,倒不知她冷下臉正色起來的時候,威壓竟絲毫不遜那些久在軍中的頭領。
“我刻意約裴校尉出去赴約,灌了他些酒,又……”
“又什麼?”
崔望軒聲音越來越小,“又給他找了個女人。”
薑錦危險地眯了眯眼,她反問道:“就這些?崔望軒,你話沒說全。”
男人堆裡齷齪事最多,這種喝酒找女人的事情對他們而言不是壞事,這崔
望軒與裴臨不對盤,怎麼可能做這樣的“好事”?
但崔望軒興奮之下喝了太多的酒,已經說不清楚話了,哇哇又在旁邊亂吐。
薑錦卻想到了一種危險的可能。
莫不是這姓崔的想要害裴臨,給他設計了一出仙人跳吧?
薑錦的眼角一突一突地跳。
平心而論,她知道裴臨沒這麼蠢這麼容易掉入陷阱當中。可是她卻還是難免懷揣著隱憂。
特彆是……他還沒有回來。
他雖聰明,可沒見過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彆真給中招了!
不過……薑錦忽然想起範陽的那一夜,整個人一呆。
這話她最沒有立場去想吧!畢竟他當時都被她給……
薑錦猛地一哆嗦,既而問崔望軒身後還清醒的人,“你們在哪喝的酒?”
那人老老實實答了。
薑錦拍案而起,火速去牽了馬來。
算了,還是要保一保他的貞操吧!
她翻身跨馬,夾緊馬腹一溜煙兒就竄了出去。
心隨著馬蹄聲噠噠地跳,緊趕慢趕地來到了他們所說的那“如意樓”。
聽起來是個正經名字,一樓飯店二樓住宿,薑錦拋給店小二一錠銀子,向他描述裴臨的樣貌身形。
小二見怪不怪,還以為又是正頭娘子來尋人的戲碼,他敷衍著,結果馬上就被薑錦配著的劍閃了眼睛,心裡念著兄台這可不能怪我,隨即殷勤給薑錦領路。
領完路就跑了,生怕自己被牽連。
是最裡頭的廂房,在外麵聽不到一點聲音。薑錦眉頭緊鎖,沒有絲毫猶豫,啪地一聲踹開了房門。
她雖果斷,踹門的時候卻還閉著眼睛,生怕有看到不該看到的畫麵的可能。
門閂斷裂、木屑飛揚,薑錦感受著裡麵明亮的光線,卻什麼動靜也沒聽見。
她一睜眼,卻見裴臨正坐在杌子上,地上倒著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的靴底踩在男人鮮血淋漓的手掌上,似乎還碾了碾。
額……
對上裴臨驀然抬起的目光,薑錦眨了眨眼,擦了把額上的汗,道:“我不打擾,你繼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