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有豆大的雨滴從天穹砸下。
下雨了。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這樣突然。
薑錦低頭,垂眸看著他攥在袖角上的手指。
骨骼分明、青筋微暴,他在用力,卻是徒勞無功。
在她推開他之前,裴臨便收回了手。
薑錦覺得有些好笑,她沒再顧及,連鐵蹬都懶得踩便飛身上了馬。
她跨坐在馬背上,像是要走。
裴臨卻連挽留的理由都找尋不到。
馬蹄噠噠,沒走兩步,她卻忽然就這麼停在了他身邊,對他說:“好啊。”
她稍加停頓,瞥了一眼裴臨臉上變換的神色,才繼續道:“隻要我請教的問題,你能給我滿意的答案。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裴臨臉上並無喜色,他知道,這會是一個陷阱。
薑錦問:“你後悔嗎?”
“痛心傷臆,今不敢忘。”
“那你痛心的是什麼?”薑錦的眼神仿佛利刃,要將他的靈魂悉數洞穿:“懊悔的是沒有把事情安排得天衣無縫,沒有治好我,而不是替我安排了這條路,縱容那一箭朝我襲來,對嗎?”
從她居高臨下的角度,裴臨瞳孔中的顏色大半都被他的眼睫遮去了,看不真切。
他平靜地開口,作答:“是。”
他果然沒有否認。
薑錦笑說:“瞧,你分明不是會去撒謊的人,哪怕是這種時候。先前卻瞞了我這麼久,我猜……或許是與我身世有關。”
裴臨抬眸,死死盯著她的雙眼,說出口的話卻溫柔得好似歎息,“你激我良久,隻是為了試探一個答案。”
細密的雨絲將他周身籠上了一層薄霧。薑錦看著他,聳了聳肩,未置可否。
“不然,我憑什麼要在這裡和你分辨這些無意義的話題?”薑錦滿不在乎地道:“你這樣的態度,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雨絲拂亂了薑錦的發絲,卻沒有動搖她的心,隔著瀟瀟的雨幕,她看著眼前的裴臨,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啟唇,在雨聲中輕聲道:“你到現在後悔的還是沒有算準,而不是左右我的人生。可是人心是最算不得的。”
“裴臨,你瞞我太多。所以現在,我對你的懷疑也太多。”
“前世那一箭,當真是意外嗎?你到底知不知道箭鏃上有毒?又或者如果沒有那一箭,你會不會安排一些彆的意外?”
薑錦話音落下的瞬間,天際雷光乍閃。
雷聲轟隆,鉛雲滾滾如濤如瀑,雨滴在疾風中敲打臉頰,氣氛壓抑到極致,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裴臨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明顯的裂痕。
輕飄飄落在鼻尖的那個吻,蠱惑他越錯越深,讓他舍不得從謊言構築的幻夢中醒來。但自始至終,裴臨都很清醒,沒有人可以瞞一輩子,他再算無遺策也做不到。
今日在談笑中露出端倪被她
識破,他雖猝不及防,可是卻並沒有覺得多麼意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