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2 / 2)

她的一身血肉隻屬於自己,無關任何人。

“說完了嗎?”薑錦輕笑一聲,她低垂眉眼,看起來有些惋惜,“你的這些話,不該對我說。”

他想要延續昔年郜國公主的偉業,想要推她的血脈上位,可惜的是,那個孩子,早就死在了荒山裡,和她的母親一個死法。

造化弄人,多麼荒唐。

“又要拒絕?”裴煥君露出一點詭異的微笑,他說:“不,阿錦,不急,我們坐下,你慢慢聽我說。”

薑錦耐心有限,她瞄了一眼被撂在旁邊的裴清妍,輕嗬了一聲,道:“在那之前,裴大人不妨先聽我講一個故事。”

“我並不是你口中公主殿下的女兒,”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裴煥君,目光憐憫,“她真正的血脈,早就不存於世了。”

“自始至終,你的所圖,都隻會是一場空。”

——

“信鴿放出去了?”

“三郎,這已經是你第四次問這個問題了,”馬背上的元柏無奈望天,一板一眼地又回答了一遍:“才出長安便放出去了。這些鴿子訓練有素,一定能把話帶到的。”

一旁,神色冷峻的裴臨同樣騎在馬背上。

兩年的風霜刀劍未曾磨損他的臉孔,隻為他迫人的氣場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裴臨稍閉了閉眼,才又道:“近道再快,地上跑的,到底也敵不過天上的飛禽。”

被主人嫌棄跑不過鳥的逐影,不滿地打了個響鼻。

元柏不免好奇,他試探性地問道:“三郎這

是有什麼等不了的急事?快馬趕回去都嫌慢,還要先傳信?”

裴臨垂了垂眼,把玩著掌中那隻已有些泛白的藍布荷包。

蟄伏兩年,他強自壓抑著自己不再靠近,怕自己心緒動搖,怕事情未竟反倒給她牽扯禍患。

然而此時此刻,一切終於有了塵埃落定的模樣。

一刻也等不了了,他卻不敢貿然出現在薑錦眼前。

裴臨有自知之明。

她不會見他的。

所以,他不打算用光明磊落的辦法,而是傳訊給薛然,讓他提前想法子借旁的由頭將她約出來。

裴臨輕輕歎了口氣,催馬越發緊了。

引蛇出洞的一場大戲,將那些對她的隱患儘數誘出鏟除。如今郜國黨大勢已去,他也終於可以,將兩輩子的事情全數向她坦白。

有的事情儼然不是她的心結,而是他的了。

他沒打算借此博取原諒抑或如何,隻是……有太多的話想說。

哪怕破鏡再無法重圓,哪怕她會怨懟他一輩子。

裴臨瞳色深沉,沒有回答元柏的問題,隻是淡淡道:“還未到高枕無憂的時候,其餘賊首是已伏誅,可那裴煥君卻叫他逃了。”

這段時日下來,元柏深知裴煥君此人的危險,不過他偷偷覷了裴臨一眼,心裡卻在想,再是危險人物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被三郎戲弄於股掌之間,誰更危險還未可知呢。

這話可不敢往嘴上說,元柏腹誹著,開口依舊穩重:“三郎放心,派去查探的人一日三趟地來回報,按今早所說,已經有裴煥君行蹤的線索了。”

“不過是喪家之犬,遲早能捉住。”

裴臨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他的目光定格在山於天相接的地方,神情冷冽。

得勝歸來、大受封賞這件事情,似乎沒能給他增添哪怕一星半點的喜悅,他的周身也依舊散發著生人莫近的氣場。

約摸五六日後,在還未抵達河朔的時候,前去拿人的親衛趕來複信,說近日有了裴煥君準確的行蹤。

征戰沙場之人對方位自然敏銳,裴臨稍一思索,道:“他的行跡,離我們反倒更近。元柏,我們去看看。”

他補充道:“囑咐下去,讓其他人莫要打草驚蛇,他若流竄到其他地方,將他捉了,務必要活口。”

這個危險人物就像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爆燃的火藥,親眼見不到他死,裴臨無法安心。

他鐵了心要找的人,自然是找到了。

快馬加鞭,在範陽與魏博交界之處,裴臨親眼看見了裴煥君頹敗的身形。

沒有片刻遲疑,他從背後一箭射中了裴煥君的大腿。

這一箭太凶太狠,直將裴煥君釘在了泥土地上,足以重傷。

鮮紅的顏色暈染開來,重傷倒地的裴煥君卻連一聲驚呼也無。

直到馬蹄聲靠近,那個將他戲耍得團團轉、讓他大業功虧一簣的裴臨翻身下馬站到了他跟前,他也一點沒有

驚詫,更沒有失措。

裴臨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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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讓他感到不對勁。

果不其然,如注流淌的鮮血中,裴煥君緩緩抬起臟汙的眼睫,嘿嘿笑了。

他隻道:“世侄好本事。”

下令捉活口,也隻是親手殺了他才能安心,裴臨並無與他寒暄的意思。

他麵無表情地拔出劍,刃鋒一轉,乾脆利落地就要揮劍而下——

裴煥君直麵劍光,竟還仰天大笑起來,亂蓬蓬的頭發絲顯得極為瘋魔,他大聲道:“可算是引你上鉤了,來,殺了我,我在地下等你後悔。”

“故弄玄虛,”裴臨冷聲道,他單手持劍,還能騰出另一隻手,撣一撣身上快馬趕來的風塵,“小伎倆未免可笑。”

“哦?那世侄當真不覺得奇怪,在長安都沒露的行跡,忽而……就被你的人察覺了呢?”

裴臨眉梢微動,沒說話。

確實稱得上蹊蹺。

血仍在汩汩地流,裴煥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煞白,他卻像感不到痛一般,每一個字都還是吐得分外清晰。

“我想了很久,我為什麼會著了你的道。我想明白了,因為我自始至終,都想錯了你要的是什麼。”

“錢財富貴?功名地位?我以為你要的是這些,所以始終覺得,你可以為我掌控。”

“但我想錯了,”裴煥君深深撫著自己的心口,那張仿佛已經行將就木的臉孔上折射出奇詭的興奮,他說:“從頭到尾,你隻為了一個人,是也不是?”

裴臨淡淡道:“你沒資格知道。”

“這便是回答了,不是嗎?”興奮的光點在裴煥君眼中積聚爆發,刹那間,他忽然彎腰,雙手直直拔出了插在他大腿上的箭,隨即竟就這麼直愣愣地站了起來。

黏糊糊的血還在往下蜿蜒,裴煥君摸了一掌根黏膩鮮紅,露出了玩味的笑。

他喃喃道:“好世侄,我還需要你幫我做一點事情。幫我報仇……幫我……殺了那狗皇帝!”

瘋言瘋語聽了滿耳朵,裴臨的耐心已然告罄,他低頭看了一眼刃光反射出的他的輪廓,好笑地道:“造反不成改刺殺,裴大人可真是荒謬。我倒想知道,你是出於什麼心情,對我發號施令?”

裴煥君的臉上溝壑漸深,竟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你會答應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冷,“因為,我給她下了毒。而世上獨一份的解藥,在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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