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去年,你說等畢業後要和我結婚——”陸嘉望越想越是諷刺,唇角擦過她的臉,“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想的人是他還是我?”
隔壁包廂傳來熱鬨的交談聲,反倒襯得這裡愈發的安靜,連人的呼吸聲都聽得無比清晰,他們隻隔著不到一指的距離,如同往日般的親昵。
隻是,話音落下許久,葉以蘅都沒有說話,她低著頭,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有時候,沉默就已經是一種回答。
陸嘉望眼底的光漸漸黯淡,唇線緊抿。
像她這樣說謊成性的人,在這個問題上,她竟然連騙都不願意騙他。
靠得太近,葉以蘅有些不自在,她往旁邊挪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鐘,低聲說:“對不起,我真的挺趕時間的,可以告訴我公寓的密碼嗎?我這次拿完東西,真的不會再打擾你了,你今天肯定也很忙,那麼多人還在等著給你慶生,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她又強調了一遍,隻是陸嘉望的臉色反而更加陰沉。
漆黑的瞳孔裡是她的倒影,她的聲音很平靜,表情也很平靜,陸嘉望心臟處卻無由來地鈍痛,痛感太過強烈,由裡到外蔓延,他眉頭皺得很緊。
片刻後,他摔門走了出去。
砰地一聲,門震了一下,葉以蘅嚇了一跳,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她正要出門去求助李硯磊,但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他人在哪,反倒是陸嘉望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接通後,他隻說了一句話,聲音很不耐煩:“下來。”
“什麼?”
她還沒聽懂,陸嘉望已經把電話掛了,她後知後覺地走到陽台,這才看到陸嘉望的車已經停在一樓了。
他這是要……送她去公寓拿東西?
即便已經能想到待會一路上有多難熬,但沒辦法,她還是隻能下樓。
反正今天過後,他們就不會再有交集了。她這樣安慰自己。
坐電梯到了一樓,走出大門,陸嘉望的車就停在最顯眼的位置,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她還沒係好安全帶,陸嘉望已經打轉了方向盤,像是一刻都等不及,但由於慣性,她身體往左邊傾斜,身體一下沒有支點,她差點被甩出去,驚魂未定,左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陸嘉望屏住呼吸,喉結動了動。
意識到不恰當,下一秒,她立刻鬆開了,慌忙係上安全帶。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空氣凝固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葉以蘅幾乎要喘不過氣,她一直望向窗邊,好像這樣才能忽略車廂裡詭異的氣氛。
過了一會,蛋糕店的電話打了過來,那邊再過半個小時就要打烊了,問她什麼時候來取蛋糕。
掛了電話,葉以蘅猶豫了很久,才小聲說道:“你方便在前麵的路口停一下嗎?我去取點東西。”
車停在路邊,葉以蘅下了車,好一陣都沒有回來。
陸嘉望等得心煩下車抽了根煙,目光往巷口裡看去,忽然視線一頓。
葉以蘅提著一個袋子正從蛋糕店走出來,即便是用尼龍袋子裝著,他也知道裡麵是個蛋糕。
她還在替那個死人過生日。
明明今天也是他的生日,但她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未曾對他說過。
他又想起了那張照片,她穿著校服,手裡捧著蛋糕給那個人過生日,眼底是熾熱濃烈的愛意。
所以,剛才那句話他沒有必要問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陸嘉望呼吸一滯,煙灰掉落在指尖,隻是他已經察覺不到疼痛了。
葉以蘅把蛋糕寄存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才上了車。
那家便利店十二點才打烊,她打算待會再過來拿,放在冰箱裡應該不會壞,不過時間太晚就沒辦法邀請藺玫來家裡做客了。
上車後,她沒有留意到陸嘉望情緒的變化,一直在微信上和藺玫聊天。
到了公寓,門打開,葉以蘅走了進去。
她本來還擔心這些天陸嘉望會不會把她的東西全都扔了,現在看來,他應該很久沒回來了,冰箱上還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離開這裡太久,葉以蘅站在客廳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因為屋裡很多東西都是新的,那次他砸了那麼多物件,應該是後來又添置了新的,他特意買了和原來完全不一樣風格的家具。
她轉頭對陸嘉望說:“你等一會,我很快就收拾好。”
在來的路上,她就在手機的備忘錄寫好了她要拿走的東西,她先去書房把電腦裡“工作”文件夾的東西全都拷貝了一份,然後刪除原文件。
書架旁的櫃子還擺著她大學比賽的獲獎證書和照片,她愣了愣,想起剛搬進來那會,她看到那一麵牆都擺著陸嘉望的獎杯和證書。
她撒嬌說:“陸嘉望,我也要把我的放上去,我也是拿過不少獎的呢。”
他溫柔地笑著,說:“那放在這裡吧。”
她隻是開玩笑,但陸嘉望竟還真的把他原來的獎杯拿了下來,把她的獲獎證書和照片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想到這,她竟有些鼻酸。
她踮起腳把它們拿了下來,放進書包,然後上樓去了臥室,不過剛走進去,看到中間那張床,很突兀地,她想起了一些不該想起的畫麵。
她立刻移開眼,打開抽屜開始收拾東西。
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從樓上下來。
客廳裡,陸嘉望還坐在沙發上,黑色的襯衫袖口半挽,最上麵兩顆紐扣沒係,領口敞開,隱約露出鎖骨,他長腿交疊,手裡的煙燃了一半,看到她來,夾著香煙的右手在煙灰缸裡點了點。
她清了清嗓子,說:“我收拾好了,應該沒有什麼落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