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隔了這麼遠,他好像都聽見了她的笑聲。
不知她還記不記得,以前冬天,她也喜歡把手冷不丁地放在他臉上,每一次,他也都配合地裝作被凍到了,因為這樣她就會笑得最開心。
他不記得在哪部電影裡看到過一種說法,它說分手隻是一場很快就會痊愈的季節性感冒,起初你會覺得煎熬、頭痛難忍,但隻要過了那個時間點,就算不吃藥也能自愈,但現在他覺得,分手帶來的是綿長、悠久、無法止息的疼痛,當你以為傷疤剝落就會好了,然而很快又會生長出新的傷口。
那兩人牽手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陸嘉望收回視線,對代駕說:“開車吧。”
回到民宿,陸嘉望洗了個熱水澡。
浴室裡霧氣彌漫,鏡子被熱氣氤氳變得模糊,陸嘉望將掌心覆在上麵橫抹,鏡麵終於又變得清晰起來,水珠從上往下滑落,他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視線掃過臉上每一個五官。
他在想,要多像,才能讓她分不清誰是誰。
他對著鏡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學著那個人的
樣子笑了一下,隻是下一秒,他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又覺得可憐。
不知過了多久,鏡子裹上了霧氣,模糊得看不清人的輪廓,陸嘉望終於穿上浴袍,從浴室裡出來。
頭發還沒擦乾,往下滴著水,放在桌麵的手機忽然響了。
李硯磊給他打了視頻,問他在哪。
“去哪玩了?怎麼都不喊我,”李硯磊好奇地打量他屋裡的物品,“這麼破的地方,你這是在哪?”
“安源。”
“你說什麼?我這聽不清,”李硯磊這會還在酒吧,那邊吵得要命,他把手機拿近了點,“你再說一遍。”
陸嘉望懶得搭理他,把手機扔到旁邊。
那邊的李硯磊把鏡頭一轉,對準了卡座裡某個醉醺醺的人,都喝成那樣了,手裡還拿著酒瓶不放。
“這是誰?”他隨口問了句。
“我表弟,”李硯磊拿著手機走出門,“今年剛上大一,異地戀被人挖了牆角,剛剛在這哭得撕心裂肺的,周圍的人全看過來了,真是丟臉的玩意兒,喝死他算了。”
李硯磊已經走到了酒吧門口,他見陸嘉望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以為他不感興趣,正要和他聊起正事,忽然聽見他說:“誰挖的?”
難得見他對這種八卦感興趣,李硯磊也多說了幾句。
“不知道,聽說是實習的時候認識的,估計和他女朋友是一個學校的吧,沒仔細問。”
“能聯係上嗎?”
李硯磊有點懵,大腦有點卡殼:“聯係誰?那個撬牆角的?”
“嗯。”
“怎麼,你要給我表弟出氣啊?”李硯磊聳了聳肩,擺手,“不用了,就該讓他吃點苦頭,反正還年輕,就當漲教訓了。”
陸嘉望冷笑了聲:“我沒這麼閒。”
李硯磊更加看不懂了。
“那你要乾嘛?”
“和他取經。”
“……”
李硯磊語塞。
視頻裡,陸嘉望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聯想起上次他在霧城看到的畫麵,李硯磊很快就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這幾天不會是在——”
說到一半,李硯磊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確認,陸嘉望這是瘋了。
連這種令人不齒的事都做得出來。
正想著,下一秒,屏幕那頭又傳來聲音。
“硯磊,我最近想通了,”陸嘉望的目光漸漸失去焦點,他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如果她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也絕不能讓她和彆人在一起。”
這天晚上,壁爐裡的火還在燒著,陸嘉望靠在床頭看書,書翻了一頁又一頁,但他的注意力不在書裡。
他無時無刻不在留意隔壁房間的動靜,但這裡的隔音太好,他什麼都聽不見。
聽不見室內的電視聲,聽不見他們說話,也聽不見那些燥熱的聲音。
即便如此,他大腦裡還是無法抑製地冒出那些畫麵,光是想象,心臟都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攥著,他臉色變得鐵青,紙張的邊緣被洇出了指印,他無數次想踢開那扇門。
他在想,她和他做的時候,也是那麼主動嗎。
她看著那個人的臉,會不會偶爾也會恍惚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