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怪所認識的人性,都是人性中最陰暗最惡劣的一麵。他知道人類的自私殘忍,也明白人類的嫉妒深恨。
即使相處日久,他也認為名為煉獄的人類不是那種人,可人類圓滑多變,有些事不得不防。很多時候,得到好處的人類都是一開始歡欣鼓舞,時間長了就覺得他得好處理所當然,得不到便背刺恩人,還覺得是恩人之過。
如果煉獄變了會如何?
毫無疑問,首當其衝的是半妖。
人類會變,得到力量的人類更甚。明明是相似的呼吸法,偏偏威力大有不同,一開始人類還會有精益求精的動力,可當他們發現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是他們永遠也比不上、就算拚儘全力追逐都得不到的,那麼,他們的心就會扭曲,嫉妒與恨將由此誕生。
殺生丸活了兩百多年,他見過這種扭曲的人,也見過這種扭曲的感情。
人類從來標榜他們的高風亮節,私底下卻做著殺父弑母、背刺兄弟、出賣姐妹的事。嘴上說著為了某個人好,卻不允許對方過得比自己好。明麵上哭成淚人、感動不已,背地裡把人抹黑,或是棄屍荒野。
他見過太多人渣,因此對父親選擇人類的女人一事不能理解。
可正因為他見過陰暗麵,才會在十年相處中明白——半妖的本性確實可貴。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半妖對他是忌憚的、羨慕的,甚至稱得上是嫉妒的。可無論他在她麵前展露實力、現出原形、帶她前往西國,她總會在短暫的羨慕嫉妒恨後迅速恢複本心,又變回了沒心沒肺的樣子。
其實他看得出來,這不是沒心沒肺,而是一種“我承認我不如你”的坦然。半妖明白自己的普通,知道在天賦、血脈和出身都比不上他,但是,她依然有著“我會繼續變強,我不會比你差”的從容。
不得不說,正是半妖的一根筋、沒心眼和直腸子,讓他對她有諸多寬容和縱容。
無論是作為王,還是作為她的兄長,他想看著她始終保持本心的樣子,而不被人類的肮臟所汙染。
是以,信得過煉獄是一回事,提醒半妖是另一回事。如果有朝一日煉獄變了,他不介意在半妖覺察前動手。他會溶掉他,不會讓她知道的。
然而狗東西並不領情,就要跟他對著乾。
犬夜叉:“拉倒吧,人類更新換代多快,一百年就能換三代。那麼多人,那麼多代,總能出個跟你打得不相上下的,到時候該認清現實的就是你了!”
他這便宜哥心裡沒點數,安倍晴明死了還沒幾百年,他就以為人類出不了天才中的天才了。也不想想人類生得多快,便宜哥四百歲還單著呢,人類都換十幾代了。十幾代裡就能出個繼國緣一,等到了後世,殺生丸和他早被淘汰了吧。
殺生丸一聲冷笑:“實力與我不相上下的人類?嗬,拭目以待。”
犬夜叉:“走著瞧!”
直到這會兒,他們才發現煉獄抱著刀站在不遠處,看他們吵架有一會兒了。見他們看向他,煉獄憨憨一笑:“你們吵……啊不,說完了嗎?要不要再說一會兒?”
殺生丸和犬夜叉:……
顯然,他把他們的話都聽進去了。許是因為心態成熟、性格穩重的緣故,煉獄對殺生丸的毒舌壓根不在意:“我的刀術成型了,那麼,就叫‘炎之呼吸’吧!”
煉獄的眼睛非常亮,裡麵盛滿了希望的光:“日下之火,火中之炎,對我來說是極高的評價了!”
而後,他鄭重地鞠躬行禮:“我,煉獄寺圓,代鬼殺隊的代代當主與劍士,向你們兄妹致以最高的感謝!從此以後,人類與鬼的格局一定會變!”
犬夜叉受了這一禮:“我相信你,煉獄。”
殺生丸:“那就做給我看,人類。”
翌日,殺生丸提著刀加入了犬夜叉和煉獄菜雞互啄的戰局,在把這倆痛打一頓之後,他的午後小憩時間終於安靜了。
……
又一年,把炎之呼吸練熟的煉獄寺圓離開了三人行的隊伍,趕回了鬼殺隊。
他們都明白,此刻一彆,再見便又是幾年。煉獄要將呼吸法帶給鬼殺隊,而他的兒子修造已經到了練刀的年紀,他得陪在他的身邊。
臨走前,煉獄苦笑:“沒想到這一年能殺一百多隻鬼,還是靠我自己。可惜沒能找到無慘,我實在想不出他能躲到哪裡?難不成已經跨海去往大洲了嗎?”
殺生丸輕嗤:“他沒那個膽子。”
但凡無慘有膽子揚帆出海前往大洲,產屋敷一族的詛咒早就被解除了。大洲的人神妖可跟扶桑不同,隻要無慘敢動嘴吃一個,他能躲一個月都算大洲的土地神無能。
犬夜叉:“可他不出海,能躲去哪裡?陰陽師、妖狼、鬼殺隊都快把扶桑島翻遍了。”
殺生丸不語,說白了他也想不通,他真不知道無慘能藏到哪兒。
……
是時候發揮真正的“技術”了。
無慘這幾年也沒乾嘛,他做過藤原家的貴女,做過花街的花魁,還有什麼節操是放不下的?
於是,他給人做兒子去了,兒子做完又做了孫子,美滋滋。正當他打算做個曾孫時,鬼殺隊的據點進了城,他本想三兩下乾掉他們,可他怕狗啊,一察覺到風吹草動哪還能留,立刻跑遠了。
該死的,大城不能呆了,富貴日子過不下去了。無慘無法,先去亂葬崗睡了幾天除味,再盯上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山村……
五天後,住在村子邊緣的女人死了孩子。她的孩子八歲大,貪玩進山被熊吃了,啃得隻剩下半張臉,死得很慘。
女人嚎啕大哭,拎著柴刀上山要與熊拚命,不料在淌過小溪時撿到了一個渾身是血、明顯被熊抓傷的孩子。
這孩子隻有三歲大,但長得卻與她的孩子相似,隻是眼睛的顏色不一樣。於是柴刀砸進了水裡,女人將孩子當作是上天的補償、神明的恩賜,帶回家精心養了起來。
養到村裡起了瘟疫,死了很多人;養到村人指責她的孩子是個禍患,她據理力爭;養到她遭受毒打,被趕出村子;養到她回村後發現村子被毀,活口隻剩下了……隻剩下站在屍山血海中的,一個有著黑色卷發的紅眼男子。
他微笑著看著她:“‘媽媽’,我把他們都殺了,開心嗎?”
他的五指插入她的頭骨,將鬼血輸入:“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到真心為我的人了,作為獎勵,跟我一起變成鬼,享受永生吧。”
女人的黑眸暗淡下去,再睜開時,已是猩紅一片。她衝向了村人的屍體,捧起殘肢碎肉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