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慘高估了鬼血對一個人的控製力,也低估了一群人對他的深切恨意。
一刀刀落下,一片片活剮,那被奪走的親人、愛人和友人,那被點燃的屋舍、村落和屍體,那被踐踏的青春、自尊和生命……都在此時此刻,被他們憤怒地討回來。
刀光交錯,血肉橫飛。無慘一次次在日輪刀下支離破碎,又因惡鬼強大的恢複體質拚合起來,再度陷入被劈的循環。他本來有機會分裂逃走,奈何被害的母親與他血肉共享,她不願逃、她要他死,他又能怎麼辦呢?他隻能等死!
或許在重刑之下死亡是一種解脫,可等死到臨頭,無慘發現自己還是想活。
他想活著,哪怕活得比蛆蟲還不如……
好不容易抓住身體拚合的罅隙,無慘終於在挨打中發出了除了慘嚎之外的聲音:“住手!你們這群短命的人類!什麼為誰複仇,什麼拿命償還,你們就沒想過嗎?即使我不吃他們,他們也會因為各種原因死去!”
“死於地震,死於海嘯,死於山火——為什麼死在天災手裡就可以,死在我嘴裡就不行?你們就不能把我也當作天災嗎?”
有那麼一瞬,眾人的刀子卡在半空,寸進不能。
眼底的恨意褪去,眼中的光亮消失,他們盯著無慘,像是在看世界上最惡心最不要臉的東西。
很難想象,這種東西在活著時跟他們一樣是個人。
它吃人、傷人、害人,五百多年來作惡不斷,是怎麼有臉稱自己為天災的?又是哪來的臉強求他們把它當作天災的?
它就不該活著,更不該存在,要是一開始就沒被生下來那就更好了……
“天災?”岩勝道,“鬼舞辻無慘,即使我們不殺你,你也會因為各種原因死去,不是嗎?”
“死於陽光,死於紫藤花,死於生命耗儘——你遲早都會死,何必在乎死的過程和死在誰手裡呢?要不這樣,你就把我們當作你的天災好了。”
無慘大吼:“你!繼國岩勝,虧我那麼信任你,你竟然背叛我!”
“對兄長說話放尊重點。”緣一的刀貫穿了他的腦子,“我的兄長高潔如明月,跟你這種卑劣的惡鬼從來不是一路人,談何背叛?”
無慘:“你這家夥!”
緣一:“你該死,你差點毀掉兄長一生一次的婚禮。”
他一邊冷漠地說著該死,一邊卻拉過親哥退出戰圈,“但你不適合死在我們兄弟手裡,想殺你的人會給你最合適的死法。”
就像犬夜叉和殺生丸一樣,緣一與岩勝也退了出來,將無慘交給了怨恨他的劍士。
之後,無慘被活活剮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太陽出來照在他的身上,他才終得“解脫”,卻不知死亡隻是開始,地獄的酷刑可不會結束。
陽光傾落,無慘慘叫著化作灰燼揚上半空……
劍士的刀尖落下,現場一片死寂。也不知是誰哭出了第一聲,這就像是個信號,讓原本沉默的人接二連三
地哭了出來。
盤桓在高空的鎹鴉振翅:“無慘!鬼王無慘!誅滅、誅滅!”
“鬼王無慘,誅滅!
贏了、贏了!鬼王之戰?,誅滅鬼王!”
五百多年了,貫穿人類近二十代的仇恨與追殺總算有了結局。然而,當一切怨恨隨著無慘的死亡而塵埃落定時,活著的人在悲喜交加之餘,心頭還湧出了巨大的空虛感。
有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有人以手掩麵嚎啕大哭,有人相擁而泣,也有人失魂落魄……他們是劍士,鬼殺隊的劍士。從恨上無慘的那一刻起,他們將全部的生命都獻給了複仇,滿心滿眼都是誅滅惡鬼。
如今,無慘已死,而他們……他們除了揮刀斬殺惡鬼,什麼也不會做。
“結束了,像是在做夢一樣。”
陽光照在了他們身上,驅散了連年的噩夢。先不提自己的前路如何,總之從今天起,他們經曆過的悲劇不會再有人經曆了。
“這樣就好……”
無慘終結在他們手裡,他們結束了後人的悲運。
……
鬼王一死,後人的悲運是結束了,可“前人”的麻煩就像滾雪球,越處理越麻煩,到最後隻能擺爛。
比如岩勝,他解釋了好幾遍“這場婚禮其實是為了誅滅惡鬼而準備的”,可賓客們就是不聽。他們隻相信“眼見為實”,認定岩勝被惡鬼騙了感情,否則怎麼會大費周章地迎娶對方呢?
要不是繼國緣一因愛而不得、多方打探查明新娘的真實身份,再手起刀落當場揭開惡鬼的真麵目,或許新婚夜過後,繼國岩勝就被吃得隻剩一堆白骨。
岩勝試圖解釋:“並非如此,其實是……”
解釋無效,一群吃瓜吃得萬分滿意的賓客打斷岩勝施法,親熱地握住他的手,真心實意道:“繼國家主,請問你什麼時候再舉行婚禮啊?”
“是啊是啊,你還年輕,可不能因為一個惡鬼就放棄成家立業了。對了,你下次成婚可一定要再喊我來啊!”
“也要喊我啊!這次的賀禮不用退給我,下次的賀禮我還會送過來。”
“岩勝大人,我們期待您成家的心日月可鑒,絕不是為了在婚禮上看熱鬨才這麼說的!如果可以的話,您的弟弟成婚時也喊我們一聲?”
岩勝:……
他明白,繼國家發生的事在今天就會傳出十幾個版本。
“對不起了,母親……”岩勝抱頭蹲牆角,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做出這麼頹的動作,“我和緣一給你丟臉了!”
要命!“繼國”之名要是廢了,他和緣一不會真娶不到妻子吧?
殊不知,能成為師徒的總有相似之處。這頭的岩勝被流言蜚語纏身,那頭的犬夜叉也好不到哪兒去。
畢竟犬夜叉是真沒想到,他隻是給便宜哥檢查一下傷勢,怎麼就被傳成“大將輕薄了西國的下一任王”呢?
“什麼輕薄?見鬼的輕薄,你們眼睛是瞎了嗎?我隻是給他檢查一下傷口!
”
犬夜叉額頭青筋亂跳,掐著信使·鶴的脖子,幾欲抓狂:檢查傷口不需要脫衣服嗎?我又不是把殺生丸扒光了,你們在外麵亂說什麼?再說,就算我把他扒光了又怎麼樣,我也是藥師,藥師眼裡沒有男女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