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跟阿丞視頻的時候，他都沒有跟阿丞提過，他有點嫉妒弟弟的事情。
可能是因為，自己心裡的陰暗麵不好意思告訴最親近的人，對陌生人反而比較沒有負擔。
薑沅一股腦地連續發了三條過去之後，頓時又有點後悔。
他不該這麼衝動的！
想要撤回，但是對話框上顯示對方在輸入中。
於是，隻好發了第四條過去。
為自己的衝動跟莽撞道歉。
顧晏丞的視線落在對話框，微抿起唇。
晚上他跟沅沅視頻的時候，沅沅都沒有跟他說過，他嫉妒弟弟這件事。
顧晏丞很快聯想到，他在視頻裡看見的，沅沅房間裡的那些雜物……
…
【菟苑苑YC】：[不壞，不煩人]
看見對話框裡的這一行字，薑沅紅了眼眶。
【薑O.O】：[謝，謝謝]
不管菟苑苑是不是隻是出於客氣，他都很感謝。
【菟苑苑YC】：[以後如果失眠，可以找我聊天]
眼底泛起水霧，薑沅鄭重地在輸入框上打字——
【薑O.O】：[謝謝。]
薑沅把手機放在胸口。
他好像……也沒有他以為地那麼孤單。
至少，有他很喜歡的UP主願意陪他聊天。
還有阿丞。
…
年前，張強家裡頭有點事，帶著母親妻子以及剛出生的小兒子，回了一趟老家。
夫妻兩人特意問過薑沅，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去。
張強家就是住附近鎮上。
薑沅委婉地拒絕了。
霍月芳也知道，大兒子麵對張家親戚，一直都有點尷尬，也就沒有勉強。
手機響起時，薑沅在客廳打掃衛生。
聽見房間裡的手機響了，薑沅走回房間，把其中一隻家務手套摘下。
看了眼亮起的屏幕，薑沅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阿丞？
薑沅接起電話，“喂，阿丞……”
等到聽清楚電話那頭的顧晏丞說了什麼，薑沅呼吸一促，他心跳噗通跳個不停，“你，你說你在哪裡？”
顧晏丞聽著從身後響起的大巴車催促的喇叭聲，他皺著眉，跟著人流一起往外走。
大巴車的喇叭聲將電話那頭的人聲都給蓋過。
顧晏丞看見汽車站外的出租車，對薑沅道：“你把你家的定位發下，我打車過去。”
薑沅一聽顧晏丞要打車過來，連忙對他道：“你，你站在汽車站不要動。我家離汽車站很近的，你先，你先彆動。千萬彆動，知道嗎？我現在馬上過去……”
…
候車大廳，顧晏丞冷著一張臉。
這
見鬼的候車大廳，竟然連暖氣都沒有。
大廳裡很吵，時不時，還能聽見大叔吐痰的聲音。
顧晏丞的眉頭皺著了川字型。
“阿丞——”
聽見熟悉的聲音，顧晏丞抬起頭。
薑沅出現在候車大廳的門口。
年底，返鄉的人比較多，汽車站都是人。
薑沅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哪怕是坐著，都比其他人要高出不少的顧晏丞。
他大力地朝顧晏丞揮著手。
顧晏丞的眉頭，在見到薑沅的那一刻微微舒展開。
他大步地朝薑沅走了過去。
…
薑沅是開車來的。
開的電瓶車。
“給，這是我的頭盔。”
薑沅把自己的那頂藍色安全頭盔遞給顧晏丞。
他的頭上，戴的是母親霍月芳的，粉色的安全帽。
冬天，開電瓶車很冷。
薑沅的手都被風吹得通紅。
顧晏丞把安全頭盔接過去，沒有直接戴在頭上，而是先放在了電瓶車後座。
他不由分說地握住薑沅的手，攏在手心裡，嗬著氣。
薑沅一愣，下意識地想要伸回：“阿，阿丞……”
顧晏丞不悅地道：“不許動。”
可……可是路過的人都，都在，在看著他們……
薑沅耳朵燒得厲害。
…
“好，好多了。我的手暖和多了，我們走，走吧……”
薑沅臉皮薄，實在受不住那麼多，來來往往的大叔、阿姨的眼神，最終，他還是硬著頭皮，紅著臉，從顧晏丞手中強行把手抽回。
沅沅的手的確比一開始要暖和了一些，顧晏丞雖然不滿，還是勉強鬆了力道。
他戴上薑沅之前給他的那頂安全帽。
薑沅先上的車。
他的腰間，環上一隻手。
有點癢，薑沅躲了躲。
顧晏丞收攏了手臂的力道：“躲什麼？”
薑沅語帶笑意，“不，不是。阿丞，有，有點癢。”
顧晏丞抱著不鬆開，把臉也給貼了上去。
他忘了現在腦袋上戴著安全帽，沒能“貼貼”成功，悶聲悶氣地道：“習慣就好了。”
薑沅眼露錯愕。
啊？
抱，抱，這種事，怎，怎麼可能會，會習慣？
顧晏丞：“不走？”
薑沅回過神：“喔，走，走的。”
…
車站確實離薑沅家很近，電瓶車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
薑沅帶著顧晏丞回了家。
把電瓶車停樓下，薑沅帶著顧晏丞上了樓。
阿丞小時候就不喜歡用彆人的東西，進門後，薑沅把自己平時穿那一雙拖鞋給了顧晏丞。
結果發現，他的拖鞋給顧晏丞有點小。
薑
沅尷尬不已：“嗯。我的拖鞋給你好像太小了。要不……你先不用脫鞋好了。反正家裡還沒有打掃乾淨……
聽說是薑沅平時穿的拖鞋，原本皺著攏著眉頭的顧晏丞，眉頭當即鬆開，“不用了，穿這一雙就好。”
薑沅看著了眼顧晏丞露在拖鞋外的腳後跟，臉頰更熱了。
行，行吧。
薑沅轉過身，把門給關上。
他自己換上平時給客人穿的拖鞋。
“你把包放我房間吧。”
薑沅帶顧晏丞，去他的房間。
…
薑沅的房間已經收拾過。
雖然房間很小，牆體也有些剝落，但房間收拾得很乾淨整潔。
薑沅把顧晏丞的包給放他書桌前的椅子上，轉過頭，問顧晏丞：“對了，阿丞，你怎麼……你怎麼會忽然過來的？你過來找我，叔叔阿姨知道嗎？”
顧晏丞就跟逡巡自己的領域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薑沅的房間。
他收回打量的視線，“我就是管我媽要的你家地址。”
末了，補充了一句，“不是突然。本來我就要跟你回家，我爸非要帶我回家。”
他都在家待了這麼多天了，已經夠給他爸麵子了。
腿長他身上，他想過來找沅沅，沒人能攔得住他。
薑沅沒聽出顧晏丞話裡對他爸的怨氣，倒是終於恍然。
他說呢，阿丞怎麼會知道他現在住哪兒。
…
顧晏丞忽然過來，薑沅措手不及。
幸好，因為要過年，家裡備了水果，還有零食。
家裡沒有電腦，他也沒辦法邀請阿丞玩遊戲。
於是，隻好把客廳的電視機打開。
薑沅征詢顧晏丞的意見，“要不，我們先看一會兒電視？”
顧晏丞沒意見。
兩個人一起坐沙發上看動畫頻道。
跟小時候一樣。
薑沅其實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在客廳看過電視。
自從媽媽跟張叔結婚後，他大部分活動時間都是在自己的房間……
儘管他在家的時間本來也不多。
倏地，薑沅大腿一沉。
他低下頭，隻見阿丞的腦袋枕在他腿上。
小時候圓乎乎的臉頰，蛻變成了少年輪廓分明的清雋臉龐，修長白皙的手，隨意地垂在沙發上。
薑沅目光一燙，不敢一直盯著看。
怕被發現。
“阿，阿丞？你是不是困了？”
“嗯，困。”
顧晏丞就沒坐過這麼長時間的大巴車。
可他把給累壞了。
他的聲音困倦，把腦袋往薑沅懷裡更加埋深了一點。
不過，困是一回事，另一方麵，當然是趁機多進行肢體方麵的接觸，好讓沅沅的身體，多習慣他。
他在網上查過攻略。
聽說，如
果身體不排斥另一個人的靠近，那麼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對他有好感。
…
薑沅心跳得有點快。
阿丞的聲音好好聽……
薑沅當然不是現在才發現阿丞的聲音好聽。
很早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所以他平時也不太會跟阿丞語音，大部分都是用文字溝通交流。
阿丞小時候的聲音很軟的。
好像是變聲期過了之後，阿丞的聲線就越來越低沉……
特彆是剛睡醒，或者是睡前，聲音格外地低沉，像是大提琴。
就像現在這樣。
低沉中微帶著沙啞。
很有磁性……
…
他跟阿丞兩個人真的好久都沒有這麼一起躺過了。
好懷念啊。
薑沅差一點，就要跟小時候一樣，去摸枕著自己大腿的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雙手握成拳，放在自己身體的兩側，薑沅緊張地僵直著身體：“阿丞，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冬日的陽光曬在沙發上，有點暖，有點困。
顧晏丞換了個姿勢，腦袋朝著薑沅身體的方向，“嗯？”
薑沅身體變得更僵硬了。
太，太近了……
薑沅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對阿丞的靠近，這麼緊張。
明明小時候他們甚至光著身體，一起洗過澡。
顧晏丞抬起臉：“你剛才想問什麼？”
“喔，沒，沒什麼。就，就是……”薑沅還是有點猶豫。
顧晏丞眼含詢問。
薑沅輕咬著唇，最終，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他深深地提了一口氣：“阿丞，你為什麼……現在都不喊我沅沅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