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8370 字 6個月前

坐實公子珩執政之權是題中之意。但有一個前提,必須保證自己的利益。林珩的種種作為令他們心生警惕。為今後考量,也為利益驅使,他們需要冒險一試。

震懾妾庶不過小道,真正走到朝堂之上,公子珩會否一如既往,不因為任何事讓步?沉默一直在持續,彼此間都很有耐心。

有狐達斜眼看向身側,將智氏和陶氏的表現收入眼底,再看台上的林珩,不由得嗤笑。

國君為何對勳舊不滿?

傲慢就是其一。

縱觀晉國曆史,公子攝政並不鮮見,但如眼前這般實屬首例。

陶謙欲言又止,智陵也對此很不讚同。然而習慣了獨斷專行的勳舊不會輕易改變作風。在林珩有能力破局之前,連智淵都不會鬆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越升越高,陽光落入殿內,鋪開扇形

白斑。良久沒聽到聲音,殿外侍人惶恐不安,不知究竟是何情況。等待消息的繆良聽人稟報,也是一頭霧水,不清楚大殿內究竟是怎麼回事。

"繼續守著。"

打發走報信的侍人,繆良轉身去見國太夫人,將事情一五一十講出。

國太夫人斜靠在屏風前,正拿銀簪逗弄一隻彩羽的小雀。雀鳥頻繁扇動翅膀,引喉清鳴,叫聲婉轉悅耳,堪比林籟泉韻。

"殿內一直無聲?"

“是。”

“無妨,遲早有這一遭。”國太夫人丟開銀簪,揮了揮手,立即有侍人上前移走雀鳥。“您的意思是,不管?”

"不必管。”國太夫人輕笑一聲,指尖擦過袖擺,描摹著精致的花紋, "新氏族是敵,勳舊也不好相與。利益麵前,血脈親情隨時可拋。"

繆良垂首不語,心中微微歎息。

"不想今後做個傀儡,總要邁出這一步。國君早年也曾銳意進取,可惜走了彎路,事不能成。朝政到如今地步,各家氏族出力不小。"

勳舊傲慢,新氏族貪婪。

先君能懾服氏族,戰功占了八成。

“且看吧,如果處置不了,一切都是空談。”國太夫人無心多言,拍了拍手,樂人移步入殿,舞人踏著韻律急旋。

頭插稚羽的青年飛躍而起,雙臂展開猶如蒼鷹。落地時輕盈無聲,恍如一頭矯捷的豹。

日上三竿,殿內的角力仍在繼續。

馬塘看一眼滴漏,彎腰附在林珩耳邊低語幾句。林珩點了點頭,忽然間輕咳一聲。

氏族們同時望過來,智淵微微一笑正準備開口,卻見林珩起身離開位置,徑直穿過殿內,就此揚長而去。

他跨出殿門的一刻,禮樂聲再度響起。氏族們方才恍然,時間耗儘,朝會已經結束。新氏族們不發一言,跟在有狐氏和鹿氏身後離開。勳舊們看向智氏和陶氏,都是眉心深鎖。

“今日這般,明日該如何?”

費氏沒有參與討論。父子三人走出殿門,見到等候的侍人,跟隨後者離開正殿,去往林珩所在的林華殿。

"父親,殿上之事,您以為如何?"費嵐低聲

道。"公子不類君上。"

回想林珩的表現,費毅眯起雙眼。

這位嫡公子不喜新氏族,也未必看得上勳舊。這般特立獨行,他究竟有何倚仗?見父親不欲多言,費嵐果斷噤聲。

侍人在前方豎起耳朵,沒有聽到更多,索性也不再拖延,帶著三人穿過回廊,很快來到林華殿。馬桂站在殿前,同馬塘相似的麵孔帶著笑,卻無半分親切之感,反而虛假冰冷,令人極為不適。

"公子在正室。"

侍人退至一旁,馬桂親自為三人引路。

風過廊下,掀動垂掛的銅鈴,陣陣聲響清脆悅耳。行走其間難免被牽動心神。殿門敞開,費氏父子移步入內,見禮後落座。

林珩坐在屏風前,身後是大團盛放的牡丹,姹紫嫣紅,爭奇鬥豔,顏色濃烈到近乎刺目。黑袍公子抬起頭,繁花映襯下更顯蒼白。

身形瘦削,唇無血色。

雙眸卻黑得異常,仿佛無儘深淵,一旦墮入淵底,再也休想掙脫。一聲輕響,林珩放下手中竹簡。

竹簡是陶裕送來,記錄勳舊名單,也是陶氏遞上的投名狀。對照朝會上的表現,這份投名狀的實用性很值得商榷。

“費卿前來所為何事?”

"臨桓起風,費氏恐有難,唯求公子施以援手。"費毅開門見山,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臨桓城傳回的消息很不妙,稍有不慎,費氏上下怕要粉身碎骨。

費氏奉行明哲保身,總能避開最危險的漩渦。無奈今時不同往日,風浪漸起,費氏避無可避,必須做出選擇。

"風因父君起。"

林珩聲音平淡,手指輕敲桌麵,一下接著一下,十分有規律。某一刻戛然而止,令費氏父子心頭一緊。

"父君許出諸多條件,始終不能得償所願。費卿可否為我解惑?"

費毅早有準備。

他解下腰間錦囊,從中取出一隻木盒,親手遞到林珩麵前,口中道: "公子,費氏之藥,君上早已服過。"

“服過?”林珩神情微怔。

“君上頭疾因此藥起,故而再服無用,隻能加重病症。”費毅直視林珩

,道出隱藏多年的秘辛,一言石破天驚。

“下藥者不是旁人,實乃正夫人,您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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