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8256 字 7個月前

田齊不再撥動筆杆,短暫伸了個懶腰,笑得人畜無害。

鬥圩和鬥牆垂手恭立,分左右守在田齊身邊,如同光下的暗影,忠實且沉默。

正殿內,許放向林珩複命,轉達田齊之言: "公子齊甚喜。"

"如此便好,放翁先去歇息。"林珩頷首,又展開一卷竹簡。

"仆告退。"許放掃一眼殿內,視線掠過壬章,行禮後退出殿門。

門扉合攏,林珩從竹簡中抬起頭,對壬章說道: “鄭地設九縣,八縣拔擢氏族郎君,唯嶺州縣,我欲以君為令,敢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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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章神情不變,從容不迫道: “臣惟命是聽。”“善。”林珩放開竹簡,招手示意壬章上前。

兩人繞過屏風,迎麵是一具木架,架上卷著一張素色的絹。林珩拉開係繩,絹向下垂落,懸在橫杆上,赫然是一幅輿圖。

輿圖以晉為中心,四麵輻射開,繪有鄭、蔡、許、宋、徐等多國,山川河流地貌詳儘,雄城深池儘在其上。

乍見這幅輿圖,壬章驚訝不已,手指觸碰圖上,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躬身請罪。“臣無狀。”“無妨。”

林珩站在圖前,手指點在鄭地,指尖緩慢移動,先後劃過宋、許和蔡,停在一片空白之處,良久未動,

壬章一眼認出那是名為“荒”的飛地,似一枚釘子楔入西境,卻不屬於任何一國。

三百年前,這塊飛地連同大片荒漠被賞賜給楚和越,與兩國不接壤,卻無形中增加兩國矛盾,也在西境諸侯內播撒不和。

“這塊地貫通多國,拿下它,晉、鄭、蔡、徐連為一線,北出南下皆暢通。”林珩娓娓而談,道出咽喉所在。指尖又回到鄭地,在嶺州城劃下一圈, "今夏會盟,諸侯心思能見分曉。我意在嶺州屯兵,君能勝任否?”

一番話透出太多信息,壬章腦筋飛轉快速消化,沒有任何遲疑,朗聲道:“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丈地之事已畢,壬章得罪的氏族不知凡幾。

礙於林珩的權威,氏族暫時按兵不動。可仇已結下,日積月累,伺機以謀,遲早會讓他栽跟頭。留在肅州城實非良策,稍不留神就會踏入險境。

壬章初以為赴鄭地是權宜之計,數年內恐將沉寂。不料大錯特錯,更是狹隘之心。君上遷他至嶺州既是保全也為重用,今後更能大展拳腳。

思及此,他不免心情激動。

君上信他用他,他自當鞠躬儘瘁,竭誠以報。隻不過……

壬章抬眸逡巡輿圖,目光短暫定在圖上,繼而轉向林珩,遲疑道: “君上,這塊地分屬越和楚,想抽手必然要出兵。"

平王之後,諸侯常有不義之戰,但或多或少總要找些名目。晉國想要這塊地,除了出兵,壬章想不出彆的辦法。那樣一來難免遺人話柄,遭人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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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剛剛開口,殿外忽傳腳步聲,繼而有侍人稟報: “君上,越國來使,百駕戰車,百名騎士,數百步甲,持血於菟旗,現在城外。"

壬章不知此事,聞言吃驚不小。林珩卻是微微一笑,斂袖轉身,意味深長道: “送地的來了。”

城門外,高輪寬輻的戰車一字排開,騎兵分列戰車左右。步甲在車後列成方陣,蓋著蒙布的大車停在陣中。

風過平原,圖騰旗撕扯翻卷,如同流淌的血。

從城頭俯瞰,陣中軍容嚴整,長戟、戈矛林立,相隔甚遠就覺煞氣襲來,令人不寒而栗。

城頭一片肅然,等待入城的隊伍格外肅靜。商人們不敢出聲,晉人則目帶厲色,如果這些越人心懷叵測,當即會如猛虎下山一擁而上。

軍陣中響起號角,騎士、戰車自行分開,一輛傘車越眾而出,傘頂浮現金光,耀目生輝。

駕車的並非馬奴,赫然是一名甲士。

傘下是一名紅衣公子,頭戴玉冠,腰懸長劍。勒在腰間的玉帶懸掛彩寶,以金絲編織的流蘇搖曳生姿,同袍袖上的彩紋相映,流光溢彩,斑斕奪目。

號角聲未歇,城頭又起鼓聲。

肅州城門大開,百名黑騎策馬行出。

騎士佩戴全甲,臂舉玄鳥旗迎風招展,行進間似墨色流淌,同越甲形成鮮明對比。騎士之後是晉國的戰車。

車身玄黑,車輪高寬,輪軸兩側突起銅刺,急速衝鋒時能碎裂馬腿。

駕車的都是年輕氏族,高冠博帶,容貌或硬朗或俊秀,看似翩翩公子,實則殺氣凜冽,隨時能拔劍對敵。

戰車分列左右,黑騎穿插其間。智陵和費廉各自解下號角,在風中吹響。城頭鼓聲突然一變,城池內外的晉人變得肅穆,國人下拜,庶人躬身,奴隸全部匍匐在地。

陽光斜落至城下,一陣鞭聲揚起,黑色玄車行出城門。

玄服國君立在車上,袞服冕冠,腰佩王賜劍。旒珠遮擋半麵,映出些許光斑。玄服襯托下,膚色愈顯蒼白,唇色微淺,唯獨漆黑的雙眼猶如墨染。

見林珩出現,金傘車行出越陣。

楚煜上前半步走出傘緣,麵含淺笑,眸光流轉。在光下恍如一尊玉像,聯麗絕色,惑人心弦。"越公子煜,見過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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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歲餘,遠離上京,兩人在肅州城下重逢,目光交彙,竟都有些陌生。

田齊聞訊趕來,馬車行到城下,他推開車門,恰好撞見這一幕。遙望著城外的兩人,他心神微凜,下意識駐足不前。

墨緋之色,玄鳥於菟。

凜冽森然縈繞在兩人周身,恰如棋逢對手,外人無法觸碰,更無法靠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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