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8013 字 4個月前

內史癱坐在廊下,外袍被雨水打濕,他卻渾然不覺。

侍人走出殿門,側頭看他一眼,漠然道:“正夫人已去,君好自為之。”

話落,一行人邁下台階,冒雨踏上宮道。

目送侍人的背影遠去,內史艱難轉動眼球,對驚慌失措的侍婢視而不見,起身走入殿內,腳步搖搖晃晃。

來到正夫人棺前,內史停下腳步。

他肅然神情,迅速整理衣冠,繼而伏身下拜。

三拜後,他起身環顧殿內,對眾人說道:“正夫人已去,吾將出宮守君陵,爾等自去吧。”

話落,他從容跽坐在地,作勢為正夫人守靈。

侍人婢女從驚慌中回轉,看向停放在殿內的棺槨以及棺前的內史,想起越宮內的規矩,沒有四散逃離,而是陸續跪到內史身後,跟隨他一起守靈。

身為西苑的宮人,他們想活下去,必須跟隨內史去守君陵,除此之外彆無選擇。

殿內人聲漸消,很快歸於寂靜。

殿外狂風大作,雷聲轟鳴,刹那間大雨如注,成瓢潑之勢。

侍人離開西苑,疾行來至正殿,在殿門外等候公子煜召見。

一門之隔,大殿內燈火通明。

於菟屏風落地擺放,金鑄香鼎飄散青煙,絲絲縷縷,纖細嫋娜。清香縈繞在空氣中,驅散雨天潮濕的氣息。

殿內擺設不曾改動,金碧輝煌一如往昔。

半人高的銅燈在台階上錯落,燈盤中托起夜明珠,與燈芯的火光交相輝映,暈染出七彩,似虹橋延伸交彙。

楚煜坐在屏風前,麵前堆滿竹簡。一卷鋪在桌上,關乎國內政事,他卻無心繼續披閱。

手邊的茶湯已冷,溢出苦澀的味道。

他端起茶盞遞至唇邊,嗅著若有似無的苦澀,眼簾低垂,黑眸中一片暗沉,窺不出半分情緒。

“公子,鏟自西苑歸。”侍人在殿前稟報,躬身至地,頭不敢抬。

楚煜動作微頓,片刻後道:“知道了。”

三字出口,語調沒有任何起伏,聲音也未見變化,極儘淡漠。

侍人不解他意,但也不敢多言,躬身退至殿外,原話轉達:“公子言,知道了。”

不同於他的滿頭霧水,鏟心中了然,沒有在殿外久留,當下轉身離開。身影穿過回廊,很快消失不見。

正殿前矗立銅鼎,鼎內堆有犧牲,是三隻巨大的牛首。牛角經過打磨,異常尖銳。

麵繪彩紋的巫在雨中祝禱。

雨水覆蓋全身,聲音不見減弱,反而愈發高亢。臉龐、脖頸和肩背上的圖案愈發鮮明。肩頭的獸首猙獰,似要活過來一般。

“魂兮,安兮。”

在巫的念誦聲中,一道身影穿過雨幕疾行而來。

來者是一名侍人,剛接到邊境急報,抓緊送來正殿。

由於跑得太急,侍人在繞過銅鼎時滑倒。起身之際,恰遇巫高舉雙臂縱身跳躍,兩道身影短暫交疊,繼而如光影撕裂,一向前行,一落向地,後者踏著雨水高唱巫言,腳下飛濺起大片水花。

侍人全身濕透,護在懷中的急報完好無損,未被打濕一星半點。

木簡翻開,上麵赫然寫著一行字:楚有異,兵屯邳城。

“兵屯邳城?”

楚煜揮退侍人,起身離開桌案,

來到屏風右側的一張木架前。

他抬手拉動係繩,一卷獸皮翻落懸掛,其上繪有山川河流及城池要塞,並有文字標注,巨細靡遺,極為詳儘,赫然是一張南境輿圖。

“邳城。”

站在輿圖前,楚煜掠過幾座城池,目光定在越楚兩國交界,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之上。

我父薨,楚要喪期發兵,亦或是另有圖謀??_[(”

沉吟半晌,楚煜忽然笑了。

“來人。”

“仆在。”

“宣令尹及六卿,殿前議事。”

“諾。”

侍人領命退下,轉眼消失在殿外。

楚煜的視線定在圖上,白皙的指尖劃過兩國邊境,黑眸璀璨,卻不染絲毫暖意,如嗜血的猛獸掙脫束縛,正要大開殺戒。

越地陰雨連綿,多日不見晴空,陰雲揮之不去。

晉地則連日放晴,天空一片湛藍,風中帶來熱意。

豐城外,參與會盟的諸侯整裝待發。

國君駕車在前,氏族緊隨在後。甲士全副武裝,奴仆牽引牛馬推動大車。各國隊伍中戈矛林立,圖騰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出發!”

號角聲傳遍曠野,雄渾蒼涼。

晉君所部一馬當先,諸侯的隊伍陸續跟上。

車輪滾滾,壓出並排轍痕。

騎兵策馬馳騁,步甲排成長龍,大軍如滾滾洪流,浩浩蕩蕩奔騰西進,向北荒之地碾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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