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立下大功,各家都要拚儘全力,派出最精銳的子弟。
“同為晉人,何曾弱!”
上自九卿,下至小氏族,各家都在精心準備,決心在戰場上一分高下。
參戰的國人、庶人乃至軍仆皆枕戈待旦,未因即將到來的戰爭感到驚懼,反而躍躍欲試,為陣斬敵軍摩拳擦掌。
晉侯宮內,林珩翻閱過大軍簿冊,再一次審閱軍隊輜重,沒發現任何疏漏,方才安下心來。
彼時天色漸暗,他端起杯盞,發現茶湯已冷,盤中的糕點也不再可口。
“來人。”
林珩合攏竹簡推到一旁,放下咬下半塊的糕餅,命人備膳。
馬桂和馬塘守在門後,聞聽召喚,立即做出安排。
兩人熟悉林珩的作息,提前吩咐廚下準備,林珩剛下命令,熱騰騰的膳食就送入殿內。
肉湯盛在小鼎內,汩汩冒著熱氣。
炙肉的火候恰到好處,切片後撒了香料,香味誘人。
水煮的菜鋪在盤中,一旁有多種醬,都是廚精心釀造,鹹、鮮、甜等應有儘有。
主食是粟飯和麥餅,還有一碗稻飯。
晉人不種稻,稻米是越國送來,一同送來的還有舂米的器具和奴隸。
國太夫人喜用稻飯,之前礙於路途遙遠不能每歲運輸。如今兩國大開商路,建成馳道,運輸比早年便利,越國的稻和絹源源不斷進入晉國,晉的各種商品也輸入越國,雙方都能得利。
位於商道附近的小國也借到東風,參與到兩國的貿易之中。
有兩個小國獨辟蹊徑,國內物資不豐,就在沿途開設館舍,專
門作往來商隊的生意。
館舍最初隻提供食水,逐漸發展到住宿,部分還有了樂人和女閭,吸引來多國商旅,賺得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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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複一日,館舍附近人員聚集,開始出現村莊。村莊合並組建小城,繁華程度不亞於小國城池。
為繼續從商貿中得益,也為獲得庇護,這些小國主動向兩國入貢。
送出的糧絹雖多,賺到的更多,甚至超出半年稅收,國內的埋怨很快銷聲匿跡。
林珩用飯時,想起昨日送來的國書,夾菜的手突然一頓。
他以為蘄君足夠特立獨行,不會再有第二個。哪承想奇葩成雙,更有第三個、第四個。
“遷都邊境,虧能想得出。”
昨日多國遞送國書,問候林珩,入貢錢絹,末尾寫下國都搬遷,如同提前商量好,內容出奇一致。
林珩看過之後,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特地掛起輿圖,對照幾l國所在。發現這幾l個國家麵積不大,滿打滿算不過晉國一個大縣。
新都的位置都很好找,靠近晉越兩國的馳道,目的為何不言而喻。
“附庸,入貢,遷都。”
林珩放下筷子,舀起一勺肉湯送入口中。他懷疑這些國君和蘄君熟識,否則舉措怎會如此相似。
膳食用畢,侍人入殿撤走餐具。
婢女移近銅燈,點燃熏香。煙氣嫋嫋上升,清香彌漫在殿內,沁人心脾。
馬桂捧著兩隻木盒入內,裡麵裝有田齊的來信以及上京送回的情報。
“君上,蜀侯書信,上京送回消息。”
“放下吧。”
“諾。”
馬桂放下木盒,躬身退至一旁。
林珩先打開田齊的書信,看過其中內容,不由得笑了:“蜀地剛平,正該穩固國內,出什麼兵。”
嘴裡這樣說,他鋪開一卷空白的竹簡,提筆寫下回信,落印後交給馬桂:“即刻派人送出,不得延誤。”
“諾。”馬桂捧起竹簡退出殿外,身影消失在門後。
待殿門合攏,林珩打開雍檀送回的情報,凝視其中文字,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神情變得嚴肅。
“千名盜匪,半數身份不明。”
在書信中,雍檀寫明當夜諸事,包括他的懷疑,全部撰於筆下。
“王子還是貴族,亦或兩者皆有?”
林珩陷入沉思,手指輕擊桌麵,聲音由快變慢,某一刻忽然停住。
他想起楚煜提到的一件事,或者該說是一人,中山國國君後裔,喜烽。
會是他嗎?
勾結盜匪襲城,確有不小的可能。
不過,嚷嚷著要驅逐天子,還把晉國拖下水,更像是為奪權所為。
“王子肥,王子害,還是王子典?”
想到幾l名王子,不免回憶起上京為質的日子。
林珩垂下眼簾,嘴角牽起一抹笑紋,全無半絲溫度。
“蠢物。”
愚蠢偏要自作聰明,這是逼天子拿起屠刀,迫不及待要人頭落地。
當年他和田齊落入冰湖,天子舍棄三個兒L子,全無半點猶豫。以為他會顧念親情,實屬於大錯特錯。
雍檀有意追查背後之人,林珩卻認為不必。
天子去傷腦筋,晉暫且做個看客,必要時推上一把,足矣。
目前緊要的是東出伐楚。
思及此,林珩又拿起雍檀的書信,看到天子承認不查,自認言行有過,嘴邊笑意加深。
楚國上疏天子,想要扯大義。
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承認過失,之前的旨意再無權威,楚國的行為也變成笑話。
笑話歸笑話,他不介意落井下石。
林珩鋪開竹簡,筆走龍蛇,又成一篇檄文。
“來人。”
“仆在。”馬塘入殿領命。
“送往臨桓城,懸掛城頭。並派人宣揚各國,務必人人皆知。”
“遵旨。”馬塘捧起竹簡退下,腳步聲逐漸遠去。
林珩靠坐在屏風前,單手撐著下巴,很想看一看楚項讀到這篇檄文的表情,應該會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