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巡視邊境期間,得知這條河下遊有一段極為獨特,每逢冬季,河流會短暫枯竭,方便大軍渡河。
“此段近越,楚軍不能行,我軍卻無礙。”
與楚軍初次交鋒後,林珩改變作戰計劃。
得知國君有意渡河突襲,壬章和田方獻策,從枯水河段去往對岸,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打楚軍一個措手不及。
林珩采納兩人的建議,當即鋪開輿圖,召氏族製定作戰計劃。同時不忘給楚煜送信,邀他會於野河畔,不必前往晉軍大營。
一切安排妥當,晉軍在夜色下走出營盤,集結在野河西岸,繼而沿河南下。
大軍離開後,臨桓城的國人進入軍營,偽裝大軍仍在,迷惑刺探的目光,隨時向大軍遞送消息。
夜色漸濃,星月益發明亮,為大地灑下一片銀光。
狼嚎聲響徹荒野,幾匹矯健的身影穿過夜風,闖入越軍遊騎的視線。
騎士猛一拉韁繩,控製暴躁的戰馬。
幾人坐在馬背上,熟練地以雙腿控馬,飛速拉開強弓,鋒利的箭矢對準飛馳來的野狼。
感受到威脅,狼群立刻停止前進,轉而在河畔遊蕩。
綠色的幽光忽明忽滅,狼群壓低脖頸,陸續呲出獠牙,凶態畢露。
見狼群不退,越騎拉滿弓弦就要放箭。
千鈞一發之際,黑暗中傳來響亮的哨音,狼群同時立起耳朵,不再擺出挑釁姿態。
見狀,越騎心生驚疑。若非確信對麵是狼,八成會以為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犬。
其中一人曾隨楚煜入晉,看到這一幕場景,猛然想起一件傳聞,據說晉軍中有人養狼,時刻不離左右。
一念閃過腦海,該名甲士心頭一動,立即道:“此狼分明有人馴養,莫非來的是晉國大軍?”
聽到同袍的話,幾人都是一怔,下意識舉高火把望向對麵、
黑暗中,狼群身後亮起火光,出現一隊騎士。雖未打出旗幟,身上的甲胄特征醒目,分明就是晉軍!
晉甲望見對麵,認出前方是越軍,立即減慢行速。
一人喚回狼群,同對麵拉開距離。
兩輛戰車前後現身,車上正是壬章和田方。兩人先大軍一步抵達下遊,來到枯水河段。
夜色下,河水奔騰洶湧,中途河道拓寬,分出大量支流,水位開始急速下降。
壬章和田方曾見過河中奇景,確定位置沒有找錯,才不慌不忙驅車上前,向越騎亮明身份。
“晉中大夫壬章。”
“縣大夫田方。”
晉越是盟國,此次聯兵伐楚,關係愈發緊密。
看到兩人的金印,越騎當即抱拳行禮。
“兩位使君在此,想是大軍將至?”一名越甲說道。
“正是。”壬章頷首。
越騎得到肯定答案,沒有耽擱時間,立刻分出一人返回營內送信。
騎士飛身上馬,一路打馬疾行,馳往駐紮在河畔的大營。
楚煜接到林珩書信,便下令大軍停止前進,就地紮營。
入夜後,他在大帳內鋪開輿圖,對照晉楚兩國軍勢,思量如何快速抵定勝局。
帳外傳來人聲,侍人向帳內稟報,巡邏甲士歸營,報晉國大軍將至。
“晉軍現在何處?”楚煜合攏輿圖,邁步來至帳前,一把掀起帳簾。
燈光落在他肩頭,覆上繡金的緋衣,發上玉簪浮現微光,簪首的臥虎雕紋細膩,華貴異常。
“稟君上,營前五裡遇晉大夫,言晉國大軍將至。”
“善。”
楚煜當即下令全軍拔營,前往與晉軍彙合。
“速。”
“諾!”
彼時,林珩所率大軍加速行進,距渡河地點越來越近。
暗夜中,河水奔流不息,浪花擊碎凝結的薄冰,蕩起一個個漩渦,將碎冰吞噬殆儘。
越向前行河道越寬,行經一片低矮的土丘,河道完全鋪展,牽引出數條水道,如樹枝分叉,深深嵌入大地。
水流撕扯變小,水位不斷下降,前方數百米僅餘下淺淺一層,覆蓋漆黑的河床,一眼能望到底。
林珩站在車首,望見這一幕奇景,不免心生驚歎。
遠處傳來馬蹄聲,他收回視線,轉頭尋聲望去,隻見金光刺穿黑暗,一輛傘車自南而來。
車上之人一身緋衣,腰間束金帶,佩一柄長劍。頭上沒有戴冠,僅以玉簪束發。發尾在風中飛散,黑緞一般,比夜色更濃。
“君侯。”望見玄車上的林珩,楚煜揚起笑容,恣意張揚,絕色無雙,言是勾魂攝魄也不為過。
林珩目光微閃,敲了敲車欄,依禮驅車上前。
月光落下,玄車和金車相向而行。
兩人在河畔重逢,算一算時間,更早於林珩信中所寫,旬日再會。!